羅水木從6歲賣甜不辣開始,到現在已經當了70多年的老闆了,從小就立志當老闆的他,一生中被人雇用的次數只有兩次,一次是10~12歲時當了2年的洗碗工,另一次是民國38年因為賭博欠債,從宜蘭「跑路」到台北時,在文具行當了4個月的送貨員。
#@1@#已屆80高齡的羅水木,記憶力之強實屬少見。娓娓道來他創業的經過,「我當時去批甜不辣來賣,一角可以買15片甜不辣,我一片賣一毛,等於一角出去變一角半回來,覺得很開心。」小時候就喜歡做生意,他的數字能力原來是出自於不識字的媽媽,「媽媽將龍眼子裝成一罐罐的,一有時間就拿出來跟我玩,五個五個一堆,從1數到5,然後到10,很快的我就學會數數了,從1數到1000,我在6歲前就都會了。」9歲時,身為礦工的父親過世,在有4個小孩的家庭中,身為長子的羅水木一肩挑起生活重擔。後來有人介紹母親再婚,他本來很開心有了新的爸爸,可以繼續讀書,後來知道新爸爸沒有房子,也只是個臨時工人,當下就明白,繼續唸書是不可能了,只有繼續做生意,未來才有希望。
#@1@#他的買賣歷史相當豐富,賣過甜不辣、蝦捲、韭菜花、龍眼、麵包、炸粿、枝仔冰、切仔麵、杏仁茶……,沒有什麼是他不能賣的。任何商品到了他手上,都能轉換成現金,而且一定有利潤,「做生意利潤最重要,一定要先估算好要賺多少、要賣多少錢?我一天要賣多少?」做生意,腳踏實地很重要,但創意也不可或缺,在那個年代,沒有什麼「行銷」概念,有的只是很單純的「我要怎麼比別人更快把商品賣完」?羅水木的創意行銷在當時表現得淋漓盡致,例如,一般人賣龍眼是一斤一斤賣,當時在瑞芳鎮上一整排的龍眼販中,羅水木總能搶先在中午前就賣完,接下來的時間他或是回家休息,或是再去跑下一攤生意。他是怎麼做到的?腦筋動得快的他,用叫賣的方式吸引客人注意,運用巧妙的手法,用手抓起一整串的龍眼,一份一份賣,他說這叫做:「喊玲瓏」,再利用手勢撐大龍眼的枝條,運用障眼法,讓客人以為這樣買到的龍眼比稱斤論兩還划算,以為可以貪到小便宜而來購買,但其實這些小便宜早在他的算計之中。外人看來以為他做賠本生意,但其實他早就獲利入袋了。而之所以要在中午前賣完,他還有一個考量,那就是中午過後,龍眼在太陽的照射之下會「失重」,他的獲利就會縮水了,連如此小細節他都計算得很清楚,因為「魔鬼藏在細節裡」,而在羅水木的眼中,是不允許魔鬼存在的。在當時,他只有14歲,沒有人教他怎麼做生意,沒有課程可以學習,沒有書籍可以參考,他靠著自己的創意,將小本生意做得有聲有色。
#@1@#按理說,這麼會做生意的羅水木,幾個生意做下來,應該可以累積一筆小財富了,但其實不然,賭博讓他負債累累,只好遠離故鄉宜蘭,躲到台北找工作,在文具行當送貨員。幸運的是,來自香港人的老闆肯給他高薪,但他還是心繫做生意,4個月後毅然辭職。返回家鄉時,老闆甚至將宜蘭地區的代理權交給他,讓他開始文具批發生意。「經銷有10%的利潤,算一算,賺進的錢是之前薪水的9倍。」之後他更將業務打進校園、公家機關,賺錢對他來說相當容易,但後來因為市場飽和,獲利有限,他又開始了新生意的想法,到台北賣切仔麵。因之前在麵店當洗碗工練就的功夫,以及他對品質的要求,生意非常好,「但賺的錢又賭光了,欠人家貨款還不出來。」只好把麵攤收了,到飯店門口擦皮鞋,「和飯店老闆三七分帳,一雙賺6角,一天擦30雙鞋,只能賺18元。」最後還是決定自行創業當老闆。賭博讓他的人生曾經兩次跌到谷底,但也因著賭性,讓他在民國41年時,將身上僅剩的一隻手錶拿去典當了120元,一開始外省籍的當鋪老闆只願出100元,但因張羅創業器材需要資金,「我細算過,一定要120元才能買齊鞋箱、鞋油、板凳……」他用不流利的國語周旋6個小時終於談定,羅水木的擦鞋生活自此展開,在延平北路騎樓開啟從擦鞋小販到製鞋王國的大業。
#@1@#「把鞋拿給阿瘦仔擦!」當時和他一起彎腰擦皮鞋的還有一位同鄉阿榮,身形稍微胖些,因此客人自然而然的就叫羅水木「阿瘦」,就這麼叫出了「阿瘦皮鞋」。當時兩個人創業的條件是一樣的,但羅水木嚴守「擦三遍、亮三天」,堅持品質不馬虎的手法,吸引了客人寧可排隊、指名等他擦鞋,造成阿榮的不諒解,導致兩人拆夥。羅水木的堅持,滿足了客戶的需求,也為他未來的基業打下穩定基礎。「服務,絕對要做最好的給顧客。」因為他把擦好的鞋放在櫃子,等待客人來取的期間,意外的吸引了客人以為這是要賣的新鞋,讓他興起了可以賣鞋的念頭,「擦一雙鞋賺2元,但賣一雙鞋可以有200元的收入,我當然要賣鞋子。」除了賣現成的鞋子,他也到府服務,幫客人量腳、訂做手工鞋。而手工鞋的專屬服務,也一直傳承到現在,成為阿瘦皮鞋的特色之一。「鞋子的榫頭是很重要的,有些人腳尖比較大,就不適合穿一般正常的鞋,所以我會設計將榫頭放大的鞋,穿了才會舒服;還有像孕婦懷孕時腳會水腫變大,我會考慮到她們的需求,研發製作孕婦專用鞋。」也是這一份貼心,讓羅水木總能做出符合消費者需求的好鞋。
#@1@#羅水木在改掉賭博的習慣後,開始買金子,「我算了算,1錢1960元,我每個月買1錢,強迫自己把錢存下來。」買了18個月後,他把金子賣掉,在三重花2萬8千元買了間小房子,他驕傲地說,這筆錢不但讓他買了房子,所有的家具也都張羅妥當,更重要的是他買了一台4千多元的音響,「當時一般音響1千多元就可以買到了,但我堅持要最好的喇叭,因為迸!迸!迸!聽起來才會『爽』。」音樂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希望用最棒的音響來聆聽他最愛的音樂。羅水木的藝術堅持也呈現在阿瘦皮鞋的辦公環境上,從進門的歐式庭園咖啡座、精心打造的圓弧形樓梯、牆面上的兩幅義大利版畫、挑高的旋轉樓梯中間的藝術水晶吊燈、台灣本土藝術家的畫作……,處處藏有藝術之美,羅水木的品味完全沒有做生意的銅臭味。
#@1@#民國60幾年時,羅水木就常出國考察,而他也鎖定當時比台灣進步的新加坡、日本、香港,為的就是可以取得更先進的鞋樣,「當時台灣一雙皮鞋大概300元,我在香港飯店看到一雙好的皮鞋要5、600元港幣,大概台幣4000多元,我還是不惜成本買回來。」每一趟出國,他總是蒐集最新款、最流行的鞋樣回國改良、開發。甚至,他還常常跑松山機場(當時尚無桃園機場),看到外國人腳上穿的鞋很漂亮,立刻就會拿起紙筆畫下來,回來跟師傅討論,「我們怎樣可以做出更好的鞋?」在羅水木心中,鞋子學問很多,變化無限,跟他聊鞋子,他的臉上滿是笑容,「看人家腳上穿『阿瘦皮鞋』,是我最大的快樂。」
#@1@#談到現今創業環境與以往的不同,羅水木感慨地說:「現在比較辛苦啊!人事成本、店面租金都墊高一倍以上,以前淨利要賺10%很容易,現在難啊!淨利愈來愈薄了。」相較於50年代、起飛期的台灣,現在的經營者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儘管已經逐漸淡出經營,將阿瘦皮鞋交給兩位兒子經營,但羅水木還是一如往常般上班,偶爾也會到店裡巡視,和店長、店員、顧客做第一線的接觸,將經驗做最好的傳承,最重要的是,將他創業的精神延續下去,他期待,阿瘦不但是百年事業,更是代代相傳的台灣品牌。選對一雙好鞋,對人有無比的好處。羅水木的阿瘦皮鞋,一步一腳印的走過57個年頭,在交棒給第二代之後,羅水木用他的智慧與經驗傳承,讓阿瘦皮鞋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