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把人當作是「經濟人」，經濟人的思考是理性的，按照追求最大利益的市場法則運作。不過，芝加哥大學商業研究所教授理查．塞勒指出，其實多數人都是凡人，常常會犯錯，也不願意作深層的思考，通常就眼前所見以及偏見的選項做出選擇，他認為，既然如此，何不利用這項特質，讓人的惰性化為推力，讓人們的生活過得更好？
#@1@#塞勒在他與芝加哥大學法學院同事凱斯．桑思坦(Cass R. Sunstein)新出版的《推力》(Nudge)一書中，提出所謂的「選擇設計師」(choice architect)的概念。桑斯坦已經成為美國總統歐巴馬團隊的重要成員，歐巴馬也將《推力》中資訊透明化的概念，落實在他的施政中。所謂「選擇設計」是指，透過機制設計，讓人可以輕易地選出對他較為有利的選項。舉例來說，學校的自助餐廳，可以把比較營養的水果或飯菜放在學生比較容易看到的地方，甜點等營養價值較低的，則放在比較不顯眼處，增加學生攝取營養高的菜餚的機會。另外，政府如果要鼓勵器官捐贈提高捐贈率，則可以在領駕照時，就提供表格給人們勾選要不要提供器官捐贈。最後經由實例證實，這些選擇設計都獲得正面的推力。
#@1@#而最近財政部研擬將報稅制度改為由政府先為民眾試算應繳稅額，由民眾檢查後，再寄回稅務機關完成報稅，也是一種應用「推力」的表現。由於選擇的設計牽涉到選擇設計師的價值判斷，因此塞勒稱呼這個方法為「自由家長制」(libertarian paternalism)。塞勒是「行為經濟學」的先鋒，他創立「mental accounting」(心理帳戶)的概念，解釋人們對於不同開支的花費或儲蓄的決策。例如為何一樣花1萬元，給自己買東西算奢侈，但買給太太就算合理？就是因為消費者把這1萬元，歸類到不同的心理帳戶，前者是為己，後者是為了家庭和諧的花費。本刊專訪塞勒教授，請他分享其推力理論，以及如何運用推力，幫助政府與個人做出好的決定。以下是訪談內容：《理財周刊》問(以下簡稱Q)：為了挽救經濟，很多政府都在刺激消費，您認為要如何使用「推力」，達到這個目標？理查．塞勒答(以下簡稱A)：這波經濟衰退的確讓很多人對於消費都停滯不前，不過，與其消費在毫無幫助的東西上(clunkers)，不如投資到一些對長遠有利的支出，例如對改善環境有益的投資。比如說，鼓勵人們買環保冷氣，這樣還可以創造長期的效應；另外，就是可以將一些獎勵設立截止時間，這樣可以刺激消費。
#@1@#Q：如您所說推力是一種技巧，可以推向好的地方改變，也可以朝不好的地方改變。以新加坡為例，很多人認為新加坡政府就是一個善用推力的例子，但他們也被冠上獨裁的稱號，您怎麼看待？A：我提的是「自由家長制」。新加坡是家長制(paternalism)，但沒有自由主義(libertarian)的概念在其中。不過，就選擇的角度來說，新加坡居民也是「自願」住在新加坡。就長期來說，新加坡政府至少也通過了「市場」的考驗。Q：不過，政府幾乎壟斷了資訊，如您所說，一般人是凡人，我們可能只是被動的選擇政府提供的選項，甚至不知道替代的選項在哪裡？A：在民主制度裡，我們選擇我們的總統，就授權他成為我們的選擇設計師，這個設計師有能力，也有責任提供我們好的選項，把我們「推」(nudge)向好的地方，讓我們更好，而我們也應該檢驗他的成績，讓我們再做出選擇。以這次颱風為例，我知道很多人對政府並不滿意，在美國也是，政府就需要從中學習到經驗，畢竟政府由人組成，人會犯錯，政府也會犯錯。
#@1@#Q：您在書中舉了例子提到資訊揭露的問題，比如說銀行必須對貸款者揭露貸款者實際付出的成本與年利率。不過，據說澳洲保險市場規模比其他國家小很多，原因就在於澳洲要求保險公司必須揭露保費結構，因為保險首年佣金比例很高，導致被保險人投保意願也降低。您對此有何看法？A：我不便對我不瞭解的事作評論。不過，我跟澳洲總理陸克文聊過，他很贊同我對於器官捐贈的提議。揭露資訊是好的，我認為各種行業(business of every domain)應該要揭露相關的資訊。如果銀行揭露這些資訊，應該可以幫助消費者做更聰明的選擇。Q：但銀行不一定會願意這樣做。A：我想好的銀行一定樂於揭露對消費者有利的資訊，況且，銀行自己做，總比被迫揭露要好。舉例來說，美國總統歐巴馬上任後，就接受我的建議，要求政府要盡可能公開資訊。我也對行政團隊提出這項建議，他們很有興趣落實。金融風暴發生後，很多人發現，其實連企業的CEO，例如花旗銀行的CEO，對於很多透過資訊揭露就可以預知的風險也一無所悉。其實揭露資訊，也等於揭露制度或系統性的風險，這樣反而能降低風險。
#@1@#Q：您曾創立一家資產管理公司，可否給我們的讀者一些建議？A：以股市為例，當股市轉壞、人們面對損失時，會犯下兩種矛盾的錯誤，一種是選擇繼續持有，他們會認為拋售後變現，利率還是很低，變現無濟於事；另外一種，則是加碼持有，等待市場反轉，例如把霸菱銀行搞垮的李森(Nick Leeson)，就犯下這種錯誤。要避免錯誤的方法就是，必須把眼光放遠，把你的投資組合多元化，分散風險，而且你要定時去檢驗你的投資組合，注意市場潮流走向。就像網路泡沫，當時市場一頭熱，大家都把錢投入，市場自然就水漲船高，但一旦市場反轉，就一去不回頭了。所以自我保持警覺，自制非常重要。Q：您對我們的讀者有什麼建議嗎？其實我們可以創造自己的推力。舉例來說，如果你過胖，那你付費加入健身房，就是創造自己的推力。我跟我太太都是交響樂迷，我們就去繳錢成為芝加哥交響樂團的贊助會員，這樣我們就得強迫自己抽出時間去看。或者你也可以參加一些像美國Save for Tomorrow之類的退休儲蓄計畫，強迫自己儲蓄。 另一方面，我們要記住，我們也可以是我們自己、兒女、配偶或家人的選擇設計師。我們可以利用推力，幫助我們變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