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事件後，美國花了10年的時間追緝策畫恐怖攻擊的蓋達組織頭子賓拉登，終於在5月初伏法。看似美國打了一場勝仗，但對其國力卻是隱憂。蓋達組織(Al-Qaeda)頭子賓拉登被美軍槍擊身亡一個多禮拜，除了美國人第一時間的歡慶，這個震撼世界的消息引起的反應是複雜的，不少國家官員(包括歐洲及中國大陸)對除掉一個恐怖分子給正面評價卻語帶保留，多數人認為全球恐怖活動不會因此降溫，全球金融市場至目前的反映也不明顯。的確，一些分析人士甚至認為這個漂亮的反恐行動雖有助歐巴馬總統的聲望及2012年連任的勝算，卻無法挽回美國逐漸下滑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近10年來，美國已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約6000多名美軍在阿富汗、伊拉克等戰場喪生，911後的軍事相關花費約1.28兆美元(根據美國國會截至3月的估算)。美國以反恐為由執意把戰火帶到伊拉克並殺死海珊，最後顯示伊拉克並不持有如布希政府所說的毀滅性武器，把美國的國際聲望帶到谷底。美國國勢江河日下歐巴馬總統2009年就任後，就誓言要把將賓拉登及蓋達組織繩之於法及把反恐戰場帶回阿富汗立為首要任務。賓拉登之死代表這個策略的成功。但是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教授林中斌表示，這對美國來說只是一個「慘勝」。「賓拉登死了雖然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但這象徵的是美國時代的結束，」林中斌說，「其實從2001年美國打阿富汗，2003年美國打伊拉克，美國國勢已經下降了。可是一般人看不到。」美國在1998~2001年難得的平衡中央政府預算之後的10年，不但政府赤字復出而且與年俱增，新增負債更是年年滾雪球般擴大，到了2008、2009年軍事費用加上金融危機後的經濟刺激措施，更使得當年新增負債各遠超過1兆美元。就在上個月共和黨和民主黨為了2011年政府預算在國會僵持不下，差一點讓美國政府停擺。最後在刪減預算支出385億美元，在最後一刻驚險過關。美國公債恐不再是安全資產過去美國公債在美國政府完全信用擔保下，是世界上最安全可靠投資產品的代名詞，但最近美國政府信用破產的可能性已被公開討論。信用評等公司上月將美國的信用評等展望從正面調到負面，代表未來兩年內可能調降美國信用評等。林中斌認為，高度負債會導致美國的海外勢力逐漸萎縮。「美國現在領導人都非常警覺這個(政府可能破產)危機，都想辦法減少預算赤字。減少預算有兩大類，一個是國內的預算如健康保險等，會受到反彈，因為個人權益受到損失就可能不投總統候選人的票。因此在減少國內預算的時候，無論是當政的民主黨或要挑戰歐巴馬的共和黨都不敢做得太過分。另一部分就是國外的，最主要的就是國防。為什麼呢？因為現在美國沒有一個立即的安全威脅，不像過去。所以國防經費還要維持這麼大有一點說不過去。」林中斌說美國裁減軍事預算從2003年就已開始。現在可能只會加速。而減少的部分尤其可能是遙遠的海外駐軍。「賓拉登死後，美國從阿富汗撤兵會更按照時間表進行，」林中斌說，「有人認為部隊可以撤到東亞，但現在看起來非常困難，因為整個國防預算都要裁減，尤其是海外駐軍要裁減，武器要裁減。經濟能否重振也是關鍵在這種大的局勢之下，要維持一個很強的東亞軍事部署是愈來愈困難。因此，我覺得，所謂美國重返東亞恐怕沒有辦法達到了。至少到2030年，我看到的是到時候美國已沒辦法主導東亞局勢，它跟中國可能是一半一半，搞不好，中國就是我以前講的，用經濟和文化的力量，無戰而主宰東亞。」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主任嚴震生認為，美國在未來20~30年還是能夠維持世界首強的位置，但一部分國力也會取決於美國是否能夠重振經濟，不被海外戰爭拖垮，並且有效控制預算赤字。中國會是贏家？「從國際體系來看，中國的崛起讓美國相對的優勢沒有像以前那麼好。美國的主導地位慢慢在流失，這是確認的，」嚴震生說，「但是如果歐巴馬在(賓拉登)事件處理得好，(堅持只打公義的仗，不打不公義的仗)，願意為伊拉克戰爭做一些說明或道歉，那美國在道德的高度上面會不錯。」中國政府在賓拉登被殺之後的低調發言，並不令人意外。北京當局一向對美國的各種海外以民主正義等為名的軍事行動相當保留，主要是為了符合它所謂「不干涉他國內政」的態度，以及反對其他國家(主要是美國)對台灣獨立、新疆獨立議題的介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姜瑜在歐巴馬宣布賓拉登被刺身亡後，5月2日簡短的說：「這是國際反恐鬥爭的重要事件和積極進展。」並說：「中國也是恐怖主義的受害者。」5月5日又強調：「我們主張，各國的獨立、主權和領土完整應受到尊重。」並把疆獨、藏獨運動形容成恐怖分子：「一些恐怖勢力為了達到分裂中國的目的，在中國境內外製造了大量恐怖活動，嚴重威脅了中國國家安全及地區和平與穩定。」這些雖然是看似了無新意的老話，但中國在賓拉登死後反而可能趁美國怪罪巴基斯坦反恐不力而漁翁得利。林中斌表示，中國一直是巴基斯坦非常好的朋友，「如果巴基斯坦與美國的關係惡化，巴基斯坦更會靠到北京那一邊去了。在這種情形下，搞不好最大獲利者是北京。」美國不會垮 但霸權不再林中斌強調，美國國際地位的下滑不意味著國家會垮掉，而是美國「會變成和中國成為一個非常重要的雙邊關係」。「對台灣而言，霸權地位不再，負債累累而經濟又持續低迷的美國意味著台灣遲早不能依賴美國保障台灣的主權領土的安全。」林中斌認為，台灣必須嚴肅考慮小國生存之道。長遠來看，避免與中國的正面衝突，盡量利用台灣亮麗的社會力量來發揮影響力。911事件猶如當頭棒喝2001年9月11日早上，我一如往常的趕著從紐約皇后區的公寓到美國道瓊通訊社的Jersey City總部上班，途中必經的世貿中心(WTC)是華爾街的核心，也是個繁忙擁擠的轉車點，數條地鐵與連接新澤西州的PATH輕軌地下火車在此交匯。當我大約8:45鑽進PATH車廂的時候估計美國航空11次班機就撞進在我頭頂上方4、5百公尺的北塔。我從車站出來到哈德遜河的對岸時，所有人都仰頭朝著世貿中心的方向看，只見WTC北塔頂端冒出可怕的濃濃黑煙，我衝進新聞室大叫打開窗戶，世貿中心失火了！數分鐘後，頭條開始從螢幕上打出「目擊者稱螺旋機撞入世貿大樓」，直升機開始盤旋，電視開始對著全世界轉播無法想像的情節。我想著那些可憐被困在世貿中心頂端的人，有一些是我們經常電話聯絡的債券交易員，或是世界之窗(Windows on the World)頂樓餐廳的服務生。據當時在世貿中心底層Marriott飯店開會的同事說，事發時只感覺到水晶燈不正常的搖晃，但不久之後，親眼看著前一刻可能還在辦公的銀行家、交易員、員工一個一個的不顧幾百米的高度，寧可跳樓墜死在世貿中心的中庭，也不願面對可怕的千度高溫煉獄。在新聞室裡，一向冷靜犀利的編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電視螢幕，已經說不出話來。當第2架飛機衝向世貿中心的南塔，大家已經很清楚這不是意外，而是有組織的攻擊行動，美國有史以來第1次在美洲大陸被有組織的攻擊！數千無辜平民喪生，這是多大的挑釁。是誰做得出這樣的事？為什麼？這時大部分的人才開始意識到回教極端狂熱分子及恐怖活動的嚴重性，一群幾乎被西方國家主導的現代社會遺忘的人透過屠殺無辜凸顯價值觀的不同，用恐怖主義影響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911後的世界意味著在任何大都會，不管膚色、宗教、貧富、男女、老少，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恐怖攻擊的受害者，到了機場，管你是衣冠楚楚的商人、政客或遊客，全部得多花半小時寬衣解帶脫鞋排隊安檢。911攻擊摧毀了象徵美國資本主義帶來的財富及榮耀的世貿中心，重創紐約經濟，無疑對美國是一記當頭棒喝。這個攻擊行動的象徵意義再尖銳不過了：一邊受害的是華爾街投資銀行裡玩著巨額的錢滾錢遊戲的人們，一邊挾持客機恐怖自殺的是唾棄物質享受不擇手段的宗教狂熱分子。911讓人不得不正視後者的訴求，即使它是極度變態扭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