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1:在華頓投信公司工作的基金經理人王政中,上午8點就進公司,放下啃了一半的三明治早餐,急急忙忙步入會議室,參加公司的晨會,報告自己前一天去call公司的情況,對於全球金融情勢、次級房貸的影響、FED是否降息,與同仁作了一番討論,研判股市應可止穩,9點股市開盤前,王政中已將應買應買股票一一掛上。場景2:8月17日,台北股市加權股價指數直接摜破8000點,身為4200多億勞保基金操盤人的蔡衷淳急急忙忙邀集研究小組開會討論,「到底什麼是次級房貸?對台北股市的影響性有多大?台股還會不會下跌?」相關的簡報、研究報告攤了一桌子,在2周1次的「勞工保險基金投資及放款審議小組」會議中,到底勞保基金是進?還是出?蔡衷淳必須據此作出判斷。
#@1@#揹著沉重的績效壓力,一般台股基金經理人將績效看得比命還要重,從上午8點進公司,開完晨會、下完單之後,有的人緊盯盤面、有的或準備接受記者電訪、或了解國內外經濟金融情勢;到了下午,準備call(拜訪)公司、參加法人說明會,回來之後,準備撰寫研究報告,直到傍晚7點之後才拖著疲乏的身軀回家。除了工作忙碌外,萬一操作績效不佳,還要擔心隨時有丟掉飯碗的風險。與民間專業經理人率領陣容堅強的研究團隊,判讀最新、最快的市場資訊,深入上市櫃公司蒐集第一手資料相較,四大基金操盤團隊,也有著5-7人的研究團隊,負責研究投資標的、操盤,但平日正常上下班、每2周舉行1次的投資放款審議會議,在開會時,每人桌上的簡報、券商研究報告、投顧會員的傳真資料等一堆,作為股票進出之判斷。這一波台股自7月26日最高點9807點下殺,大盤一度跌破8000點,由王政中操盤的基金規模達47億元,每天進出的資金在10億元之譜,愈跌買愈多;政府基金操盤人每天的授權額度在2億左右,「買滿了,就不能再加碼了」,除非有總經理授權加開額度,否則,「即使要護盤也沒有銀彈了」,一位政府基金操盤手說。四大基金操盤績效不彰,每逢股市大跌時,政府基金進場護盤之說就甚囂塵上,納稅義務人辛苦攢下的退休老本,被政府這隻「看不見的黑手」當作籌碼在股市中「上下其手」,尤其是,四大基金的操盤團隊專業性不足、買股票要跑公文,行政作業冗長、無法貼近市場;最重要的是,四大基金成員的心態也影響了操作績效──四大基金操盤團隊都是公務員,吃的是大鍋飯,操盤僅是眾多業務中的一項,賺或賠都是國庫的,與個人利益無關。
#@1@#「市場上對四大基金的諸多傳聞,很多都不是事實,」曾自90年起,擔任勞退基金監理委員會(舊制)委員長達4年的前中華民國銀行工會全聯會理事長黃永泉不平地說,公營單位操盤是反應比較慢,獲利不高,但好處是「不會亂搞」。他接著說,對於勞退基金的投資比重,有相當嚴格的規範,舉凡存款比重占40%、投資股市20%,個別股部分,包括公司獲利率、產業前景、不能超過股本多少、投資總額多少等,都有明確規範,「退休金投資的首要之務在於穩健,而非追求最大的投資報酬率。」在包括勞退、勞保、退撫及郵儲金等四大基金中,勞保基金的操作績效一向是名列前茅,勞保基金96年度上半年年度年化收益率可達10.15%,其中,股票的年化收益率達21.63%,雖然表現還不錯,但投報率仍只有台股基金的一半。「根據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William Sharpe研究顯示:資產配置決定了投資組合85%的報酬表現,資產配置的重要性遠高於擇時與選股之效果」,蔡衷淳點出了勞保基金績效優於其他政府基金的關鍵。
#@1@#目前勞保基金的資產主要配置,除了股票占37%最多外,還包括銀行存款、國外投資等(見表),「不能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以分散風險」,曾是勞保基金操盤手、現任勞退基金監理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李瑞珠也認同此一看法。在國內股票投資方面,蔡衷淳表示,因勞保基金屬長期投資性質資金,「不能短線進出」,在操作原則方面,廣泛蒐集投資資訊,加強產業及個股之投資研究,依產業前景調整持股汰弱留強,逢低逐步承接營運獲利良好、具成長性、產業前景佳之績優股長期持有,例如台積電、中鋼、國泰金等大型績優龍頭股,因其波動性低,流動性高,財務資訊透明度佳,列為投資首選,同時,持有期間超過1年以上,參與除權除息,同時,在不影響股市行情前提下,逢高酌量調節持股,以獲取合理穩定收益。
#@1@#「自92年到94年左右時間,外資的比重不高,台北股市盤面主要由政府基金主導」,浸淫股海長達20年的寶來曼氏期貨副董事長兼總經理李文興表示,他接著說,印象最深刻的是,2003年6月,適逢台灣遭遇SARS百年大疫,外資放空摩台指,大盤隨之重挫。但政府基金進場拉抬台指期,雖然讓大盤暫時止跌,但因操作的技巧太過粗糙,一度讓國內外法人「看傻眼」,不過,在當時,「四大基金的確扮演著台股『控盤』角色」。市場上也有一說,在2000年扁政府第一任任期內,每當總統出國訪問之際,四大基金銜命「護盤」,政策指示在出訪期間,台股指數的波動幅度不能超過500點,由於股市「池子小」,因此,高達上千億元的政府基金,很容易操縱盤勢。不過,隨著外資比重逐漸增加,政府基金的影響力大不如前。「事實上,四大基金對於台股的影響力已日漸式微。」一位市場主力觀察,他表示,在1995年中共導彈、1999年前總統李登輝發表「兩國論」論述,均造成台股重挫,當時,由於外資法人占台股比重仍低,四大基金曾發揮擎天支柱的功效,對於穩定投資信心有相當大的助益。不過,隨著資本市場高度開放,外資占台股比重已超過3成,這波因美國次級房貸風波所造成股災,即是外資大舉撤退所造成,在這段時間內,四大基金雖然在台股重挫時,酌量進場逢低承接,但對於外資的強大賣壓而言,仍屬「杯水車薪」。
#@1@#李瑞珠就坦承,這波台股下跌的過程中,外資賣超金額近3000億元,若說政府基金「護盤」,賣壓就像下刀子一樣,「怎麼接?」所幸,外資已轉賣為買,台股回穩之後,四大基金在低檔承接的績效股,應有不錯的收益。「四大基金有沒有進場護盤,只要觀察國泰金及台積電兩大龍頭股便可窺知」,奔華磐石基金經理人楊昆城點出了簡單的判讀訣竅。他說,通常,四大基金護盤,只要拉權值個股,讓台股跌幅不要擴大,甚至於由黑翻小紅,就達成護盤目的了。「通常,進場的時機點在一開盤,或是尾盤急拉,不太會在盤中作價」,一位熟知四大基金進出的業內人士表示。他進一步說,早年四大基金進出的券商大多集中在台銀等八大行庫的證券部門,但很容易被外資或本土法人刺探出進出與護盤標的。因此,這幾年來,四大基金的買賣單不僅只有八大行庫,還包括市占率前5大的券商,又採取分散下單的方式,因此,除了基金操盤小組的相關人員外,不太能猜出四大基金買賣了哪些個股。
#@1@#同時,由於民國90年召開的國家經濟永續發展會議(簡稱經續會)已經達成「增列禁止政府及『四大基金』干預股市運作」之決議,四大基金已減少投資國內股市的額度,增加海外投資的比重。以勞保基金而言,從最高時2000億元,逐步減少至目前的8、900億元左右;郵儲金的額度也由1、2000億,降至800多億元。「現階段台股漲跌由外資及本土法人主導,四大基金已成了配角,同時,為落實專業化管理,政府基金委外代操的比重將逐漸加重,政府基金護盤角色將日漸褪去。」一位資深財經記者為四大基金的去留作了最佳的註腳。不過,在卸下「護盤」的重任之後,在僵化、刻板的公務部門,有沒有足夠的專業為幾千億的勞退基金及勞保基金把關?不管四大基金的錢流到哪裡去,「我有沒有足夠的退休金退休?」是400萬勞工最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