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貿易版圖中,台灣最大的利基來自於獨特的地理位置,由於位於東南亞、東北亞國家的中間點,堪稱打造亞太營運中心、亞太金融中心的最佳地點,只不過,再怎麼得天獨厚的地利,也敵不過政治紛擾的斲喪,地利就無法轉化為商機。切莫小看的地理位置所帶來的商機,新加坡天然資源比台灣更匱乏,但因居中南半島、印度半島與澳紐等陸塊的交通樞紐,加上新加坡政府勵精圖治,方能成為全球最具競爭力的國家之一。然而,也不能全然憑恃地利,菲律賓蘇比克灣灣深港闊、腹地廣大,比起地理位置相仿的香港、高雄更具發展潛力,但菲律賓貪汙、暴力橫行,外資望之卻步,珍珠現已褪色成魚目。中國歷史上,最善於將地利化為商機的商幫,當屬明、清兩代的秦商(或稱陝商)。秦商的開山始祖之一,是為明代開國時的大布商褚華,他所發明的「駐中間、拴兩頭」經營策略,不但為褚家打下2百年事業的深厚根基,也讓陝西商人縱橫布、茶、馬市場將近5百年。
#@1@#以褚家投身的棉布生意為例,秦商幾乎壟斷了南北貿易的所有通路,一直到西方布匹在19世紀末傾銷中國時,秦商的霸業才畫上休止符。有些地利源自於天然的地理位置,例如台灣、新加坡,有些地利卻是政治情勢所造成,明、清的陝西便是如此。從唐帝國滅亡以降,陝西便不再是中國的政治中心,經濟發展停滯不前。直到明初,明政府實施「布馬交易」、「茶馬交易」兩大國策,即商人可用布、茶向軍方換取馬匹;布、茶產於明疆東南,馬匹產於明疆西北,陝西扼西北、東南貿易路線之咽喉,才再度成為商家必爭之地。因此,陝西商人群起前往江南、湖北、河南等地購買布、茶,再運往西北換成馬匹,之後再將馬匹賣出。根據史料,在明太祖洪武年間,40斤茶葉便可換1匹中等馬,1匹上等馬也只需120斤茶葉,因此秦商靠「布馬交易」、「茶馬交易」,快速致富,在明代初年、中葉盛極一時,其勢為全明商幫之首;到了明末,才被徽商超越。即使到了清代,晉商快速崛起,營收冠全國,但秦商實力仍不容小覷。
#@1@#關於褚華的資料極少,推估他應是明太祖時的陝西商人,以「駐中間、拴兩頭」商法,通有運無、大發利市,獨占明帝國棉布產業鰲頭。「駐中間」指以陝西為「布馬交易」的集貨、買賣、運輸中心,「拴兩頭」既指秦商同時跨足布、馬兩個產業,也指南北兩個貿易圈,其一從陝西到華北、華中、華南買賣棉布,其二則從陝西到新疆、蒙古、青海、四川、雲南等地買賣馬匹。褚華過世後,褚家又雄霸布業龍頭2百多年,褚家更積極培養家族子弟科考入仕,位居要津者頗眾,到了明代末葉,褚家子弟褚德培出任陜西川湖監察御史,褚德堪、褚得坦、褚得增也在中央部會擔任要職,這些當官的褚家子弟遂成為褚家布匹生意的最大後盾。褚家在政界、商界人脈盤根錯節,其他布商為了分一杯羹,每年還上繳1成的利潤給褚家,可見其財大勢雄。然而,褚家終究與明帝國同朽,同是陝西人的李自成舉旗起兵後,為了籌措龐大的軍費,於是向褚家等富豪秦商打劫,將其萬千資產充軍,大大充實了農民軍,才不致被明政府軍立刻擊潰。
#@1@#到了清代,依然實施「布馬交易」、「茶馬交易」政策,秦商依然倚賴「駐中間、拴兩頭」商法,維持往昔榮光於不墜;只不過到了清代後期,戰爭倚賴槍砲,馬匹重要性大為降低,加上西方以機器紡織的布匹質精價廉,秦商布、馬生意一落千丈,從此退出歷史舞台。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布業史上有兩位褚華,另一個褚華是清中葉時人。清代的褚華撰有《木棉譜》一書,木棉是棉花的古稱,書中詳述種棉、播種、除草、採棉、織布等過程,堪稱彙總中國種棉技術最重要的歷史文獻;此外,他還著有《水蜜桃譜》,同樣是中國重要的農業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