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教授都發表過題目為「最後一場講座」的演說,你可能也聽過這類演講。這種演說在大專校園裡已然成為慣例。教授經常受邀思考自己人生的大限,藉此談論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事情。聆聽這樣的演說,聽眾總是不免想到這個問題:如果我們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會有哪些智慧之語要告誡後人?我們如果明天就不在人世,那麼我們希望留下什麼樣的榜樣?
#@1@#多年來,卡內基美隆大學持續舉辦「最後講座系列」課程。不過,等到主辦單位請我發表演說的時候,這個系列已經改名為「人生旅程」,希望受邀的教授「回顧自己私人生活與職業生涯的旅程」。這樣的描述看起來並不特別吸引人,但我同意遵循這項原則。他們把我的演說時間排定在九月。那時候我早已檢驗出了胰臟癌,但我頗為樂觀。說不定我會是少數得以存活下來的幸運者。在我接受治療的期間,主辦單位仍然不斷寄電子郵件給我。「您的講座內容會談些什麼?」他們問:「請提供演說大綱。」學術界的形式慣例絕對不能省略簡化,就算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甚至是忙著要保住性命,也一樣不能便宜行事。到了八月中,主辦單位表示已經必須印刷講座海報,所以我一定要決定演說的題目。不過,我也就在那個禮拜得知了這項消息:最近一次的治療結果無效,我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可活了。我知道我可以取消演說。別人一定能夠體諒。突然間,我有好多其他的事情要處理。我必須因應自己的哀傷情緒,也必須撫慰愛我的人。我必須投注全部心力,把家裡的事務理出頭緒。但儘管如此,我卻沒辦法把那場講座拋在腦後。想到自己能夠發表一場真正是人生中的最後一場講座,我就不禁躍躍欲試。我能說些什麼?聽眾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我的健康狀況有可能讓我講完全程嗎?「他們會讓我取消,」我告訴我太太潔伊:「可是我真的很想發表這場演說。」潔伊向來是我的啦啦隊。只要我對某件事物感到熱中,她也總是一樣熱中。不過,她對這場所謂的最後講座卻頗為持疑。我們剛從匹茲堡搬到維吉尼亞州東南部,以便在我去世之後,能夠讓潔伊和孩子們離她娘家近一點。潔伊認為我應該把我珍貴的時間用來陪伴孩子,或者整理新家,而不該花時間撰寫講稿,並且跑回匹茲堡去發表演說。
#@1@#「你可以說我自私,」潔伊說:「可是我要霸占你。你在這場演說上花多少時間,就等於是浪費了多少時間,因為這些時間都不是用在陪伴孩子們和我。」我了解她的立場。自從我生病以來,我就暗自發誓要順從潔伊的意思,尊重她的願望。我認為自己有義務盡力減輕她因為我的疾病而承受的重擔,所以我才會花那麼多時間為我家人將來沒有我的生活預做準備。儘管如此,我還是擺脫不了想要發表這場最後講座的念頭。在我的學術生涯中,我發表過不少相當精采的演說。不過,在資訊科學系所裡被人稱為最佳的演說者,就像是被人讚譽為七矮人裡最高的一個。一時之間,我突然覺得自己還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和別人分享。我覺得我如果把全副心思放進去,也許能夠提供別人一些特殊的東西。說「智慧」也許有些誇大,但這說不定就是我能夠分享給別人的東西。潔伊還是不贊同我的想法。最後,我們只好向萊絲(Michele Reiss)尋求建議。她是一位心理治療師,我們在幾個月前開始接受她的諮商。她的專長在於幫助有成員罹患絕症的家庭。「我了解蘭迪,」潔伊向萊絲醫師說:「他是工作狂。我知道他一旦開始準備這場演說,就會變成什麼模樣。他一定會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上面。」她認為我們目前面對的問題已經非常艱鉅,準備這場講座只會增加不必要的負擔。潔伊不高興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依照學校安排的講座時間,我必須前一天就飛到匹茲堡,而那一天正是潔伊的四十一歲生日。「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能夠共度我的生日,」她對我說:「你真的要在我生日當天拋下我嗎?」當然,想到要在那一天拋下潔伊,對我來說也是相當痛苦。不過,我還是擺脫不了發表演說的念頭。我已經把這場講座視為我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刻,藉此向我的「職業家庭」道別。我甚至不免做起美夢,希望自己能夠發表一場精采的最後講座,就像即將退休的棒球強打把生涯中的最後一顆球轟上上層看台。我一直很喜歡《天生好手》這部電影的結尾。在那一幕裡,年老又受傷的主角哈布斯,奇蹟般地擊出了一記高飛全壘打。
#@1@#萊絲醫師聽完了潔伊和我的說詞之後,才開口說話。她說,在她眼中看來,潔伊是個非常重視感情的堅強女性,原本希望花上數十年的時間和丈夫一起建立美滿的生活,把孩子養大成人,但現在我們能夠相處的日子卻突然壓縮為只有幾個月的時間。至於我,她則認為我還沒準備好要完全隱退於家庭生活中,更不打算就此放棄人生。「這場講座可以讓我所關心的許多人最後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我,」我語氣堅決地告訴她:「藉由這個機會,我可以好好思考哪些東西對我來說才是真正重要,可以奠定別人在我死後對我留下的印象,也可以讓我在告別人世之前發揮一點正面的影響力。」萊絲醫師不只一次看著潔伊和我坐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緊緊抱著對方流淚。她說她看得出來我們對彼此非常尊重,也經常被我們努力要走好最後這一段路的決心所感動。不過,她說她沒有資格對我是否應該發表這場講座提供意見。「你必須自己決定。」她說,並且鼓勵我們認真聆聽對方所說的話,唯有如此才能做出對我們兩人都正確的決定。由於潔伊對這件事情不太願意多說,所以我知道我必須誠實檢視自己的動機。這場講座對我為什麼這麼重要?我是不是希望藉此讓自己還有其他人知道我其實還非常健在?是不是想要證明自己還有足夠的毅力交出優秀的工作表現?還是我熱愛成為別人的注目焦點,只想最後再上台賣弄一次?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受傷的獅子還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吼叫,」我向潔伊說:「這是自尊和自信的問題,不完全是虛榮心。」實際上還有另外一項因素。我已開始把這場演說視為一道媒介,可以讓我參與那個我自己無法活著看到的未來。
#@1@#我向潔伊提醒了孩子們的年齡:五歲、兩歲、一歲。「你看,」我說:「狄倫現在五歲,我猜他長大以後應該對我還會有一點記憶,但他實際上會記得多少?譬如你和我,我們現在還記得五歲時候的事情嗎?狄倫會不會記得我怎麼和他一起玩耍,或是我們曾經因為哪些事情一起歡笑過?他頂多只會留下模模糊糊的印象。」「還有羅根和克蘿怡呢?他們可能根本什麼都記不得,尤其是克蘿怡。我可以告訴你:孩子們長大之後,一定會經歷一段對自己的爸爸深感好奇的時期。他們一定會很想知道:『我爸爸是誰?他是什麼樣的人?』這場講座多多少少能夠為他們的問題提供答案。」我對潔伊說,我會要求卡內基美隆大學一定要把講座內容錄下來。「我會拷貝一片DVD給你。等孩子長大以後,你可以放給他們看,這樣他們就比較能夠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知道我關懷哪些事情。」潔伊聽完我的話,然後提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你如果有什麼話想對孩子們說,或是有什麼忠告要提出來給他們,為什麼不乾脆把攝影機架在腳架上,直接在客廳裡面錄下來就好了?」這個問題可能問倒了我,但也可能沒有。一如叢林裡的那頭獅子,能夠讓我感到快活自在的棲息地,仍然是大學校園,在學生的面前。「我學到了一件事,」我告訴潔伊:「父母如果想對小孩說些什麼話,最好可以獲得別人的背書。我如果能夠讓聽眾在適當的時機歡笑鼓掌,孩子們可能會更願意接納我所傳達的訊息。」潔伊向我這個大限不遠的表演者微微一笑,終於退讓了。她知道我一直想要找些方法為孩子們留下榜樣。好吧,也許這場講座可以達到這個目的。於是,在潔伊的首肯下,我現在面臨了一項挑戰。我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場學術演講在十年或甚至更久以後還能引起我們子女的共鳴呢?可以確定的是,我絕對不要把這場講座的焦點放在自己的癌症上。我的醫療過程就是這樣,我也已經一次又一次地經歷過了。我不想述說自己和這場疾病奮戰而獲得的洞見,也不想說這段抗戰過程怎麼改變了我的人生觀。大多數人可能都預期這場講座的內容離不開死亡,但我堅決認為人生才應該是這場講座的重點。(本文摘自第一章)
#@1@#文.丁彥伶蘭迪.鮑許教授明知生命只剩3~6個月時間,但他最後的一場演講中,講的不是死亡,而是教學生活著時該如何把握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這種超然的態度,深深影響企業界及學術界。奪走蘭迪.鮑許教授生命的癌症,是胰臟癌,在台灣,知名音樂人梁弘志,也是因胰臟癌過世,從發現到去世只有7、8個月,而就在周一(11/24),曾經用歌聲感動很多台灣民眾的民歌手黃大城,也因胰臟癌過世了。蘭迪.鮑許教授的醫師說,胰臟癌是致死率最高的癌症,雖然有點言過其實,但也相去不遠,因為胰臟癌早期幾乎沒有症狀,因此被稱為「沉默的殺手」,再者它通常以腹脹、食欲不佳等腸胃症狀表現,因此誤診率極高。根據台灣癌症登記報告分析,有9成患者發現時已過治療時機,再加上胰臟癌也沒有很好的治療藥物,因此末期胰臟癌的5年存活率不到5%,許多患者在發現疾病後,不到1年就往生了。
#@1@#致死率高的癌症還有末期胃癌、膽囊癌、食道癌、肺癌、末期肝癌、甲狀腺癌、急性白血病等。末期胃癌平均約3個月,如台塑企業長媳陳靜文,從發現末期胃癌住院到去世,只有2~3個月,不過早期胃癌的治癒率很高,這得靠民眾自己早期發現,而現在癌症新藥「截瘤達」也可讓末期胃癌存活期延長到1年以上。膽囊癌也是不易早期發現,通常只有15%的治癒機會,第1期5年存活率不到4成,第4期的5年存活率更只有1%。台灣好菸酒的檳榔族好發的食道癌,早期治療的5年存活率雖有6~9成,但患者通常很晚就醫,5年存活率只有7%。至於最會轉移的肺癌,因為患者也常很晚期才發現,第3期5年存活率只有5~13%,第4期的5年存活率只有1%。台灣最常見的末期肝癌,平均只有4~6個月的生命,目前新藥可讓患者生命延長3~9個月。最可怕的是,大家都以為存活率很高的甲狀腺癌,如果罹患的是未分化癌,由於它侵犯力快,患者通常在診斷後數月死亡,還好發生率低。而急性白血病現在的治療效果雖然不錯,但問題是在化療後2~3周內,患者的白血球和血小板等各種血球都會降到很低,因此患者往往不是因白血病而死,而是死於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