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過熱了嗎?克魯曼(Paul Krugman)以「Pizza店理論」來提出他的見解,在一篇文章裡提到,自己平時去的Pizza店裡的電視螢幕中都收看體育、娛樂頻道,但有一天他去吃Pizza的時候發現,大家開始看起道瓊指數來,直覺告訴他:「股市已經過熱了。」
#@1@#1999年第一個引進克魯曼的著作、現任知識流出版社發行人周翠如說:「我為什麼會注意到他呢?當時他已經小有名氣,然而真正吸引人的是他的文筆,我拿給張大春看,連非經濟學背景的他都對克魯曼的文筆豎起大拇指。」克魯曼筆風犀利動人,連克拉克獎評審委員會都認為足以媲美日本的俳句、狄金蓀的詩和馬諦斯的油畫,周翠如表示,即使沒有經濟學背景的人,都會覺得克魯曼寫得很好看。而且當初引入《克魯曼驚奇》一書,本以為市場對經濟學題材的書反應平淡,沒想到一出版就躍上排行榜,像全球的政要都會看《經濟學人》一樣,克魯曼的文章受到全球知識份子的推崇,國內亦如此。在國內,很早就注意到克魯曼的台灣經濟研究院副研究員洪財隆說:「從1991年開始看他的文章,我發現他寫的東西很有趣,慢慢的在著名國際財金雜誌上發現有他的專欄,愈寫愈多。」到了1999年1月,國內出版社才第一次把克魯曼的著作引入台灣,名為《克魯曼驚奇》,整本書即為洪財隆所翻譯,也是中文世界的第一本克魯曼著作。「經濟學界的莫札特、凱因斯以降最會寫的經濟學家。」洪財隆自豪的說,這都是他在本書序言中對克魯曼的美評。克魯曼大學時唸歷史,造就寫作功力,文章裡再加一些經濟學者常用的小模型、數據,融合成平易近人的經濟學著作。
#@1@#然而讓克魯曼一夕成名的,是成功預言亞洲金融風暴。1994年,世界銀行(World Bank)讚揚亞洲四小龍高速的經濟成長,並喻為「經濟奇蹟」,這個論調引來一陣追隨,其他經濟學者也紛紛加入看好亞洲的行列,四小龍政府也覺得很有面子,但唯獨一個人提出相反的觀點,就是克魯曼。克魯曼指出,亞洲四小龍的成長靠的是生產要素、人力的投入,而非技術進步或效率的提升,因此經濟成長將遭遇瓶頸。周翠如說:「當時香港、台灣、南韓、新加坡稱自己是『亞洲四小龍』,可是國外並不這麼看,他們稱為『新興工業化國家』(Newly Industrialized Countries, NICs)。」洪財隆指出,其實克魯曼是引用更早由Alwyn Young(目前為倫敦政經學院經濟學教授)提出的東亞經濟的成長觀點,並藉由自己的筆鋒,讓全球經濟學界注意到。「克魯曼還引用愛迪生說過的話,東亞這邊是九十九分努力和一分的天才,話才講完沒多久,1997年發生了亞洲金融風暴,讓他迅速竄紅。」周翠如回想那段期間說:「當時亞洲國家都在罵他,覺得每年7%的成長率怎麼可能這麼快中斷,東方人都認為西方國家瞧不起他們,我覺得他很有勇氣。」克魯曼以俄羅斯經濟成長的軌跡為例子來比喻亞洲四小龍,在現有的曲線圖、脈絡佐證下,他直言四小龍的成長模式即將遇到瓶頸。「一個外國人來看遠在亞洲的事情,還被他說中了,可見他有多厲害。」
#@1@#求學於麻省理工學院的克魯曼,其指導教授是國際貨幣學的權威Dornbush,1977年,克魯曼年僅24歲即發表金融危機與貨幣供給模型。洪財隆指出,從這裡也看得出為什麼亞洲金融風暴後克魯曼更紅,因為貨幣危機理論的第一代到第三代模型都是出自克魯曼之手,許多人跟著他的理論再去發展。「早期知道克魯曼著作的人不多,只有國際經貿領域的人,但他常找一些大師來批評,例如佘羅(Thurow)等。」洪財隆說,1970年初期由新古典學派主導,講話比較喜歡引用凱因斯語句的克魯曼,被視為比較偏向凱因斯學派。「他講話很辛辣,例如批評某個企業家講的話是缺乏經濟學常識,應該好好去上一堂經濟學的課,連『比較利益』都不懂卻在那邊侃侃而談國際貿易。」洪財隆還記得克魯曼也攻擊當時的經濟主流的新古典學派,說他們讓整個總體經濟學陷入「黑暗時代」,原來已有的知識卻失落了(Lost),就像原有的希臘、羅馬文明遺失一樣。2000年後,克魯曼在批評小布希政府上更讓洪財隆印象深刻,「他詞用得很兇,什麼白癡(Idiot)都用上了,當然他不是直接講政府是白癡,例如他會說某種行為和白癡沒有兩樣。」儘管如此,克魯曼在學術上的貢獻卓著,洪財隆說,克魯曼的策略性貿易理論、解釋產業鏈貿易和經濟地理統稱新貿易理論,他用「不完全競爭」來解釋貿易理論,終於獲頒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不景氣的時候大家開始看經濟學,去找出原因。」周翠如指出,克魯曼不是象牙塔內的學者,他的建議很精準,包括這次金融風暴,看亞洲的經濟這麼準,企業家會把他的話當指標。
#@1@#台灣競爭力論壇總召集人、台灣大學經濟系教授林建甫表示:「克魯曼批評時事一針見血,得諾貝爾獎是實至名歸,至於這次泡沫證實了他的預言嗎?也算是啦!」這波金融海嘯,國際貨幣基金會(IMF)認為問題出在「管制」,但克魯曼所提出的是「失衡」──美國進口中國製造品,中國卻拿賺來的錢買美國公債,等於是借錢給美國,讓美國財政繼續赤字,成為金融危機的沃土。至於救市措施上,洪財隆說,克魯曼判斷這次經濟危機是自1930年來最嚴重的,認為原來可以動用的資源放在那邊,只因擔心政府赤字而不去使用這才是浪費,導致資源配置的沒效率,認為政府應增加支出方式來刺激經濟,經濟學家俗稱為「財政政策」。「中國提出4兆人民幣振興方案的財政支出,也會向鄰近國家進口,因此一個國家的財政支出可能讓其他人也受惠。」克魯曼呼籲國際共同防止只等別人財政支出、自己卻想「搭便車」的國家,以合作避免重返1930年大蕭條,他也批評歐洲動作太慢、美國政府支出還不夠多。林建甫說:「我認為這次金融海嘯再次證明凱因斯理論的正確性,你不能完全放任市場,市場無法解決所有的問題。」他以美國總統歐巴馬簽了8千多億美元救市方案為例,政府一定要有所作為,正如當年凱因斯批評古典學派一般:長期而言,我們都掛了(In The Long Run, We Are All Dead)。現在各國經濟受創,面臨短期失衡狀態,使得主張以政府支出救市的凱因斯學派大行其道。洪財隆強調,「短期」是凱因斯學派的專長,然而亦有人質疑,經濟成長過度仰賴政府,會不會使得急症轉變成慢性病呢?林建甫表示,「日後政府解決問題後,應該把『手』縮回去,長期而言市場機能還是比較好的,『看得見的手』不見得能夠長久的取代『看不見的那隻手』。」
#@1@#經濟大師從亞洲四小龍的成長模式,斷言經濟成長的高峰將過,用的是要素投入的觀點。周翠如舉例說,像歐洲國民所得那麼高,為什麼每年經濟成長不高?周翠如以一個法國經濟學家的比喻來說明,有一家咖啡廳原來只僱用一名侍者,但因為生意太好了,所以再僱一個服務員,忙不過來的話再請第3個人。直覺上會認為,第一個服務員可以服務30個客人,僱用3個人即可以服務90個客人,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3個人在一個櫃台的時候,更容易手忙腳亂;再例如,一家公司業績成長,老闆認為得僱用更多的業務人員,但人數增加到上限後,才發現業績已無法倍數增加。因此,經濟成長不能靠單一要素(人工,大家都努力上班)來維繫長期動能,這並非教科書上的理論,而是常見的現象。「歐洲的百貨公司晚上不開門,我們亞洲人看了都懷疑歐洲的經濟怎麼成長?」周翠如後來發現原來不是這樣,歐盟國家規定,一個禮拜最多只能上44個小時的班,是因為他們發現工作時間太長只會讓人們壽命減短,國家醫療支出反而增加,傷害了更長期的經濟成長。
#@1@#今年因為心肌梗塞不幸病逝的作家曹又方,和國內第一本克魯曼的著作也有所關聯。洪財隆表示,克魯曼第一本被引入台灣的著作是1999年出版的《克魯曼驚奇》,書名即是曹又方取的。原來英文書名意思是「經濟學家給讀者的快遞」,但曹又方覺得書的內容嚴謹,若再用太正式的書名會降低閱讀的意願,因此親自命名為《克魯曼驚奇》,沒想到一上市就進入暢銷書排行榜,可見曹又方的眼光非常獨到。也有人說這本書是克魯曼一系列作品中最具有經濟學價值的,也是比較好看的一本。
#@1@#看不見的手:指市場會藉由價格機制達到均衡,價格如同一隻「看不見的手」主導了市場,古典學派即主張政府應讓市場自由運作。財政政策:政府以財政支出振興經濟,代價是可能導致舉債、財政赤字。這麼做能夠振興經濟,乃是因為一個國家經濟成長的貢獻中主要來自於四大方向:消費、投資、淨出口以及政府支出。凱因斯(Keynes):在1929年全球陷入經濟大蕭條,凱因斯主張不該放任市場機制恢復經濟運行,而應以政府支出帶領國家走出泥淖,正逢羅斯福總統實施所謂「新政」(New Deal),讓凱因斯的理論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