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全台灣,由太太當家的人數只有90萬;到了5年前,太太當家的人數增加了快100萬。是什麼原因,讓100萬位台灣先生交出了家庭印信,讓太太全面掌管家計?李淑華(化名)的家正是這100萬個家庭的縮影。
#@1@#11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一,台北氣溫驟降了10度。出門前,她用再溫柔不過的語氣請先生「幫忙」,早上送女兒上學前加件厚外套、到超市採買生活用品、把電暖器從儲藏間拉出來、傍晚時把冰箱裡的魚肉拿出來解凍……。看著失業已久、呆坐在沙發上的先生,李淑華極為無奈。隨即她匆匆出門,深怕自已不自覺搖起頭來,讓敏感的先生意識她在意他失業在家。30分鐘後,坐在辦公桌前,李淑華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提醒他呢?」李淑華的手抬了起來,但不是撥打電話,而是對著電腦MSN上好友署名「抉擇」的對話視窗點選下去。經過一番噓寒問暖後,李淑華鼓起勇氣的問起才換工作的好友,公司是否缺人?好友就熱心的介紹另一個工作,只要報上好友的名字,應該很有錄取的機會。此時李淑華又猶豫了,她不安的問好友:「但我要怎麼跟他說?」而朋友也才印證,之前李淑華說的有很多公司在找他先生,真的只是搪塞之詞。李淑華口中的他,今年快40歲了,因為公司合併而被資遣。年初碰到生平第一次失業,沒想到就失業到現在,李淑華擔心,他的下半輩子可能都會待在家裡了。
#@1@#過去10年,在台灣經濟成長停滯、產業快速外移的變化下,像李淑華丈夫這樣的台灣先生,也快速增加。去年,就有將近1萬人。行政院主計處在分析民國85到90年的失業統計數據時發現,其中以中高齡男性失業人口增加的速度最快,失業的二大主因正是工作場所歇業、業務緊縮,而這一族群要找到工作、重返職場的機會真的不多。「他們根本不敢去丟履歷!」104人力銀行總監邱文仁說,職位越高階的男性,越難在失業挫折中調適,自我限制了許多工作機會,而就算想低就,許多企業也因不知如何管理而不敢接受,所以他們失業的時間往往長過半年。
#@1@#台灣先生們還面臨另一個越來越大的壓力,就是他們不只在家裡被太太「竄位」,連在職場上也被迫要讓位。行政院主計處的調查發現,台灣有偶婦女的勞動力參與率(以下簡稱勞參率),從73年的38.74%增加到93年的47.84%,93年的數字更是創下歷來的新高紀錄。另外,在過去10間,台灣女性的所得收入增加了1.7倍,男性則只有1.4倍。女性經濟力的崛起,也正是台灣太太會成為家計負責人的主因。18歲就開始半工半讀掙學費的吳惠貞,一直追求工作上的成長。79年時,她在億光電子(2393)雖只是做秘書,但卻參加卡內基課程、加入扶輪青年服務團,加強溝通與管理能力。「曾經在9年中,我換過10份工作,因為都無法滿足我。」10多年前進入南山人壽的吳惠貞,已從月薪3萬元的行政人員,成為年薪百萬、管理20名夥伴的主管。而吳惠貞的先生,也正是台灣產業外移的受害者之一,原本在家族事業的工作,隨著工廠結束而結束,在吳惠貞進入南山人壽後不久,也成為太太的工作夥伴。儘管台灣整體經濟的表現並不如人意,產業外移也造成不少人的失業。但也正好使得台灣產業結構出現轉型,往服務型、創意型發展,這反而有利於女性,再加上女性教育程度的提升,因而女性不但增加了勞參率,更在職位和收入上快速成長,這使得太太當家的普及率會越來越高。
#@1@#然而,太太當家,尤其是收入比先生還高的家庭,遠比先生當家的維繫難度還高。2前年,中年轉業的楊芳玲(化名)開始到房仲公司做業務,現在已是年薪百萬的超級業務員,而且還準備自己開一家加盟店,也讓收入不高的先生一起來打拚。在準備過程中,她發現,業內有許多像她們家一樣的夫妻檔。「只是,明明業績都是太太比較強,卻還是把老闆或店長的『官』交給先生來做。」楊芳玲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顯然這個社會男尊女卑、男高女低的觀念仍然根深柢固,再加上女性向來不輕言離婚,所以就既要顧好先生的心理,更要顧到他的面子。中央研究院社會研究所研究員楊文山分析,傳統上,台灣家庭還是習慣由先生主導一切。而40多歲的男性多屬三明治世代,上有高堂要養、下有妻小要顧,臨到中年,面臨女性抬頭、失業危機來襲,使得他們不知該如何因應「男主內、女主外」的角色衝突。而自己也是「太太當家」範例的中央大學人力資源系教授陸洛表示,她在英國牛津待了5年也鮮見有太太當家的案例,即使女性因為教育程度、專業能力的提高,已具經濟主導的地位,但是整個社會文化並沒有跟上這變化。無怪乎,在心理學上有個通例,當太太的收入、社會地位和學歷比先生高時,先生得到憂鬱症的機會是傳統先生的2倍。
#@1@#10年前,夫家反對先生與陸洛結婚時,就對先生說了一句:「以後吵架你還有聲音嗎?」反映出這個社會對「太太當家」的排斥。「事實上,聰明的女性也不會太過強勢試圖去主導,這樣才能維持家庭的和諧和幸福。」陸洛說。所以,即使是太太當家,但多半還是採取「溝通不威脅」的方式。陸洛認為,女人可以主導,但宜採「溫柔的主導」。另外,許多女性會像李淑華一樣,因為怕先生介意,所以在家刻意不談工作。陸洛認為,這並不健康,畢竟現代人工作的質量幾占生活的一大半,夫妻之間應做必要的分享。像陸洛自創的方式就是,每當先生來接她下班時,就主動報告一天中最有趣的事,所以到現在,陸洛一上車,他的先生就會主動問:「今天有什麼好玩的?」
#@1@#工作要談,錢事更要溝通。「先生當家時,一人就決定所有事,甚至不讓我過問。對我來說,家庭財務其實是不透明的。」楊芳玲說,現在換她當家了,曾是過來人的她,就會每筆錢都跟先生討論。儘管最後還是以她的意見為主,但還是會諮詢先生。不過,太太當家的理財模式也的確與先生當家時不太相同。摩根富林明行銷處經理陳淑惠根據每兩個月的「投資人信心指數調查」分析,,男性在投資行為上較為積極,選擇投資股票者較多,投資決策較以自我為中心;而女性則傾向投資基金,比較願意傾聽專家的意見。同時,女性投資海外基金或者債券者,相較也較多,不像男性多以投資台股為主。而以投資一檔股票的時間為例,男性多持有1到3個月,而女性持有期間則會長達1-3年為最多。另外,陳淑惠指出,女性花在投資上的時間較少,而從調查中看不出女性對於理財的布局規畫,這是女性在控管家庭資產分配時,特別應注意的地方。所以她建議,可將家庭需求開銷的前後順序條列出來,同時,在資產投資工具的選擇上,也要將視野放大,不要只將投資管道設定在台股上。陳淑惠建議,一般家庭最好一年做兩次家庭理財健診的檢視,年中一次,檢視上半年的投資布局,年終一次,作為整年投資方向的大體檢,另一方面,也為明年投資做一謹慎的布局規畫。最後是連同丈夫和小孩一起參與,順帶可以從小建立孩子的理財觀。
#@1@#「我周遭像這樣的家庭(???什麼樣的家庭,和上文似乎無關),似乎不是感情不睦,就是離婚收場。」李淑華說出心中最大的憂慮。這2年,美國《錢雜誌》(Money)在《她工作、他辭職》、《她的收入是先生的五倍》等報導中,就歸納出5大做法,建議當家的太太藉以穩定家中軍心:讓先生成為家中的財務長(CFO)、自己的錢也要投入家庭裡、保持家務參與和分攤責任、不時審視夫妻的角色與互動,以及別管他人怎麼說。陸洛表示,女性在職場上,因與男性、女性公平競爭,已經非常辛苦,回家還要「照顧」先生,更是辛苦和難為。只是,由於男性比較不會求救,因此女性所扮演的角色只有更多元,要當「護士」傾聽男性的聲音、要當「媽媽」呵護男性、甚至要當男性的「秘書」,為他規畫、做他的幫手。「要調整觀念的,是男女雙方。」楊文山說,當社會潮流改變時,女性抬頭且專業能力越來越強,打破過去由男性主導的傳統價值世界時,對於家庭的經營,男女應將彼此調整為伴侶(companyship)關係,而不再是過去男女分工的型態。若雙方視彼此為婚姻中獨立個體,尊重彼此的發展,那麼不管是男性失業或者女性遇到工作天花板(Glass Ceiling)瓶頸時,都能攜手走下去,也不會有所謂誰是家庭經濟主導權的問題產生。正如作家吳若權在《鰻魚的願望》一書中提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這也是個兩性學習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