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日早上8點多,在林口工業區的一棟廠房內,皮膚黝黑、目光炯炯有神的宏易精密公司廠務區廠長林忠雄一如往常,來回巡視廠區內的機器設備,檢查有無異常,巡完最後一圈後,他急促的步入會議室,原來是許久未見面的董事長陳五常邀集主要幹部發表重大談話。看著跟了20多年的「老大」(編按:老員工對陳五常的暱稱),終日為事業奔波,兩鬢又多了些白髮。只是,陳五常的白髮換來了「新宏易」這塊雪亮的招牌。這一天,陳五常當著30多位主要核心幹部面前,宣布公司退休金的提撥準備尚有一億多,大家不必為退休問題擔心;在場的老員工,有些聞言後,流下淚來;他們歷經公司兩年大幅虧損,現在,看到眼前重新站起來的「老大」,有歷刼歸來的感覺。
#@1@#宏易所擁有30年的模具製造經驗,客戶遍及日本、歐洲、美洲;2001年4月股票掛牌上櫃後,已堪稱台灣最大外銷模具製造商,林忠雄回憶,當時,林口兩個廠日夜趕工,訂單多得接不完。「宏易在上櫃之前,年年都賺錢,」陳五常說;當時,包括中華開發工業銀行等創投公司,都有意入股宏易,但一一被陳五常回絕,「因為不缺現金呀」,他笑著說。只是,在股市中有一項詛咒,那就是:企業一旦上市櫃,就是它開始走向盛極而衰的時候;這個詛咒,在宏易精密應驗了。2001年宏易上櫃後,從一名保守、白手起家的創業者,倏忽轉變成一名雄心勃勃的野心家。看著同樣以連接器、模具起家的鴻海精密,一連串的垂直整合動作,使得鴻海帝國卓然成型,再加上來自股東們的殷切期盼,陳五常不再甘於一年只有賺個幾千萬,於是,他也築起了「帝國大夢」。
#@1@#2001年,他作出了一項重大決定,這個決定,讓一路平順的陳五常,摔了一大跤,幾乎從起倒地不起。2001年,宏易精密以換股方式,耗資新台幣8300萬元將國際模具設計大廠、馬來西亞ORCA Design公司納為百分之百的子公司,並由馬來西亞籍的鄧炳呈出任執行長。在新團隊加入之後,連續接獲HP Scanner的配件產品訂單,的確衝出好成績,也讓宏易精密嚐到甜美的果實,2002年宏易的每股稅前盈餘高達2.24元。只是,好景不常,在營運一年之後,陳五常發現雙方的文化背景、認知差異相當大;新團隊的野心大、錢也花得兇,並不斷擴張版圖,先後轉投資包括宏易未來(北京)、呈崧(蘇比克)、宏明、宏成等近10家轉投資公司;並且,展開全球化布局,在馬來西亞、新加坡、北京、東莞、蘇州等地都設有據點,為客戶提供一條龍的服務,包括設計、開模、塑膠射出到成品等。只是,戰線過長,很容易發生左支右絀的現象。2003年已露出敗象;宏易接下10幾張模具設計訂單,「但是,怎麼吞都吞不下,」談起這段往事,陳五常突然激動起來,因為,他腦子想起那一段日子的煎熬。從不知道缺錢是什麼滋味的陳五常,當時,必須為錢奔波,更飽嚐了人情泠暖;原本,積極遊說宏易借貸的銀行,此時,卻忙著抽他的銀根。2004年公司營運最危急,每股稅後盈餘大虧7元的那一年,營業額不過幾千萬的宏易,首度發行海外無擔保可轉債(ECB)1000萬美元償債,每個月以票換票的金額就高達1億元;這樣每天被錢追著跑的日子,陳五常足足過了一年。公司轉投資失利、欠了好幾億元的耳語,迅速在廠區內傳了開來。在宏易台灣廠近200名員工中,有一半以上的年資超過10年,多半也都有家累,會擔心公司倒閉,退休金拿不到。不過,林忠雄說,「在工廠裡,天天有工作可作,一年的營業額都維持在5億至5.5億元之間,」雖然有許多風聲,但員工仍兢兢業業在工作崗位上認真打拚,因此,離開的人並不多。
#@1@#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如今殘缺不全,陳五常的淚水只能往肚裡吞。他說,「為了上千名員工(台灣加大陸蘇州廠共1500名員工)的生計,公司絕不能倒,」他心中已有定見,決定將新加坡轉投資事業全數出清,將資金調回來救公司;同時,一舉砍掉近10家轉投資公司,回歸本業。「有法人就說,別家公司是董事長掏空公司,而宏易是董事長被公司掏空!」從工專畢業之後,就跟著陳五常18年、去年6月接任總經理的徐碩村苦笑著說;他接著表示,宏易的核心競爭力一直都存在,而董事長一再強調的「誠、信、情、義」四字,在這一次公司的危機中,充分突顯出來,也因此,凝聚了員工的向心力。在處分掉ODM部門、及採取小幅度的裁員之後(**請注意與前面畫底線的描述應契合),宏易精密營運三級跳,在回歸原有模具設計及塑膠射出成型等本業後,今年2月起已開始轉虧為盈,並逐月呈現大幅成長,第1季及第2季的每股稅後盈餘分別達0.13元及0.39元,毛利率也由2004年第4季的4.32%開始快速攀升,今年第2季毛利率已來到33.53%。陳五常說,「跌一大跤之後,才知痛。」但是,他可以很自豪地說,宏易沒有掏空、也沒有作違法的事;在重新出發後,將更專注於模具及塑膠射出的本業,如同蹲馬步,蹲得愈低,就會跳得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