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個月前,台灣管理學界的泰斗許士軍,遠從台灣輾轉地飛抵山東濟寧,因為他獲得了首屆「中華商學孔子教育獎」。在受獎當天,這位教學逾40年,作育與榮譽無數的一代宗師卻只是說:「不是自己做得好,而是做得早。」許士軍謙虛的語詞,卻也曾經是台灣得以創造經濟奇蹟的事實。而今,這個事實,卻已漸漸失去了優勢。「其實你、我都十分清楚,台灣經濟發展的障礙在政治問題,如果無法根本解決政府的閉鎖態度,那麼別奢望10年之後國民所得會有3萬美元,恐怕連2萬美元都達不到。」獲獎4個月後、最關心的仍是台灣未來的許士軍說。
#@1@#目前擔任「台灣評鑑協會」理事長的許士軍直截了當地表示,台灣未來唯一的路就是全球化,但台灣把一切問題都政治化,成了邁向全球化的最大阻力,「所以,不談政治問題實為自欺欺人。」所以,許士軍也就直接以中國這個舉世搶進的市場為例,不論各國是如何與中國建立經貿關係、不管台商如何急於在中國這個發展蓬勃的市場卡位,台灣政府對中國就只有防之又防這一套觀點。「事實上,台商並不見得愛中國,他們多半比較喜歡台灣,但為了事業發展,就要因應世界潮流。」許士軍說。但政府,既不愛中國,甚至連去中國的台商也不愛。在這樣的氛圍與限制下,也無怪乎會發生半導體大廠日月光被國際私募基金凱雷所併購,以換取前往中國投資的自由。對於台商與台灣政府的關係,許士軍用了兩種有趣的形容:台商就像孫悟空,必定會找到掙脫如來佛手掌心的方法;政府就像不喜歡移動的植物,而台商則是會尋找最佳生存環境的動物,「但植物怎麼追得上動物?!」「不是說政府什麼都不要管,而是不要管企業的經營策略、方向。」許士軍對未來政府將對台商赴中國採取跨部會審查,相當不以為然。他表示,2、30年前,台灣的紡織業、電子業的確需要政府輔導,但現在台灣企業的經驗、能力都已遠遠超過政府,「政府要管的是公共政策,包括企業是否遵守環保、勞工、公平交易等相關法規。」
#@1@#「也就是說,台灣政府要做的是管制,不是管理;資本主義國家的政府對企業採取管制,共產主義國家政府才對企業進行管理。」許士軍批評台灣政府面對企業,依然抱持著「父母心態」,他在經續會中曾直言,政府不必以「擔心銀行賠錢」為由,規範哪家銀行要開幾家分行,因為銀行會做損益評估,不需政府代為操心。「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市政府員工只有3百多人,台北市政府的員工卻高達1萬多人。」許士軍指出台灣政府組織已過度龐大,使民間力量大幅萎縮,實非「公民社會」常態,「我想政府應該少管一點,很多事情可以交給民間。」政治化是阻礙台灣發展的第一道關卡,企業本身採取的經營模式,則是影響台灣經濟盛衰的另一道重要關卡。「因為台灣企業有漸趨微利化,甚至是無利化的險象。」許士軍憂心道。過去10年,台灣企業,尤其主要是電子業為了替國際大廠代工,在生產取向下,這些企業必須降低成本、即時交貨、提高品質,還得鉅額投資設備、快速更新技術,才能獲取利潤;但近年來韓國、中國不斷搶奪台灣的代工訂單,使歐、美、日等國家的Nokia、Dell、Sony、Motorola等大廠對代工業者予取予求,導致台灣企業陷入微利化與無利化的激烈競爭。許士軍指出,在全球化浪潮下,「越辛苦越有收穫」的生產取向思維已不再具有優勢。歐美國家工作比台灣閒適,但經濟產值卻比台灣高,關鍵就在於,其產業是以價值為取向,以創新為核心。而許士軍進一步強調,創新,並不只是像台灣企業侷限在改善生產流程等供給面上,而是建立在需求面,發掘社會的需要。
#@1@#只是,大企業為了維持既有利益,很難大幅地創新,所以,許士軍認為,能帶動創新的主力就在中小企業。但台灣政府卻太過保護中小企業,害怕任何一家企業倒閉,結果保護越多的產業發展得越糟糕。最後,許士軍特別強調,如果台灣想要有具競爭力的創新產業,政府就不應當保護它們。因為中小企業的性質就是不怕輸,而就算倒閉個幾家,對社會造成的衝擊也很小;如果政府給予保護,這些廠商反而會在錯誤的方向努力。「我這樣說,恐怕很多人會覺得我很殘忍,其實很多官員心裡也這麼想,只是不敢說!」許士軍的直言,並不在批評,而在勇敢面對與改變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