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用恰好屆滿1周年的曼谷蘇汪納達機場(Suvarnabhumi Airport),占地3200多公頃,號稱是東南亞最大的國際機場,美輪美奐的航站大廈,似乎在向世人宣告泰國已經正式走出10年前亞洲金融風暴的陰影。但是在曼谷市區,環視整個天際線,卻仍然可以看到許多尚未完工,但已遭棄置多年的摩天大樓,突兀地聳立著,為當年的那場人為災難做見證。
#@1@#經過1980年代的迅速蓬勃的發展之後,泰國經濟在1990年代中期達到最高峰,但當時曼谷市區還看不到什麼摩天大樓,最高的建築物是佛教寺廟,而不是辦公大廈。於是開發商腦中開始浮現一幅幅玻璃帷幕辦公大樓光鮮亮麗、高級住宅公寓聳入雲霄的城市新景象,一個接著一個的大型房地產開發計畫紛紛出爐,整個曼谷彷彿成為一個巨大的建築工地。不幸的是,由於投資過度和財務槓桿過重,泰國在1997年爆發了前所未有的金融危機,隔年,泰國經濟進一步萎縮了10%,所有的建設幾乎都在一夕之間戛然而止。城中城SV Garden開發案,可以說是當時金融風暴如何衝擊泰國房地產的縮影。這個由泰國SV Group企業集團和香港建築師Eric Lai共同發起的計畫,目的是發展曼谷的新金融中心,因此整個開發案包括了許多棟建築,其中一些的高度超過了35層樓。在強力廣告促銷之下,大部分樓房的預售單位立即銷售一空。但到了1997年初,提供聯合貸款的11家金融機構中有1家突然宣告破產,導致整個計畫的建設資金被凍結。開發商最後被迫停工,這時SV Garden的4棟主要大廈還未完工,業主們怒不可遏,開發商和投資商也被搞得焦頭爛額。這件案子最後被移交給泰國破產法庭,法院指派了一個獨立管理機構來負責這件開發案的重組工作。但由於部分債權人不滿意重組的條件,部分業主甚至堅持全額退款,拒絕接受任何其他解決辦法。這件開發案的僵局目前仍無法打開。
#@1@#其他被迫停工的建築物之中,有一棟名為Sathorn Unique的47層大樓,如今幾乎被淹沒在荒煙蔓草中,原本應該是器宇恢弘的希臘柯林斯風格雕花石柱,和4層樓高的拱門,已經完全被枝葉茂密的榕樹和樹藤所遮蔽。雖然這棟大廈的基礎架構已經完工,但是水泥外牆只鋪到第20層樓,再往上就只剩下裸露在外的鋼筋和蓋了一半的屋頂。1樓中庭的地面上,廢棄的建築材料堆得到處都是,空氣中瀰漫著灰塵、腐臭和尿騷味,兩部廢置的電梯掛在原地,電梯門早已不能開闔。這棟原本應該是時尚指標的豪華辦公大樓,現在是1名遊民和10幾條流浪狗的家。曼谷市區像Sathorn Unique這樣的摩天廢墟至少還有10幾座,其中有4座35層樓以上的荒廢大樓就聳立在湄南河畔一條繁忙的鐵路邊。還有1座35層的大樓就位於市中心的商務區,外牆早已經被各式各樣的塗鴉所覆蓋,而生鏽的鋼筋和水泥柱就堆放在曼谷最時髦的觀光旅館旁邊。
#@1@#曼谷還有一個未完工的城市高架鐵路工程,數以百計廢棄的支架結構遍布市區各處,看上去就像是張巨大的骨牌。這個名為Hopewell的鐵路計畫也是在1997年宣告停止的。和美國或其他國家相比,泰國的法院和政府官員並不會積極強迫破產投資者處理其所持有房地產,雖然這樣做可以加快重新開發的速度。而且,篤信佛教、溫馴善良的泰國民眾,似乎對這些摩天廢墟也不以為意。儘管一陣強風或一場豪雨,都有可能使磚塊或鋼筋從100公尺的高空墜落地面,造成意外,但是曼谷居民似乎已經接受這些建築成為城市景觀的一部分,並且發展出和這些危樓和諧相處之道。不但建築和景觀科系的學生會拿這些大樓當作研究對象,當地藝術家也將其融入了創作當中。2005年,一場名為「鬼屋風情」的藝術展覽會上,一群來自泰國和外國的藝術家展示了他們從這些空空如也的建築物中所拍攝和錄下的圖像和聲音。另外,還有人不斷在網際網路上傳遞這些廢墟的最新動態。
#@1@#曾經在曼谷居住的紐約Kohn Pedersen Fox Architects建築師事務所負責人保羅.卡茨(Paul Katz)認為,「或許對我們來說,這些摩天廢墟是視覺污染,因為美國人受不了未完成的事情。不過亞洲文化認為世界並不完美,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圓滿達成。」卡茨個人也覺得這些廢棄的大樓「饒富詩意」,「尤其是當新的東西從中孕育出來以後。」因為金融危機而停工的建設計畫中,仍有多達20%的項目至今仍未完工,而且其中許多恐怕永無完工之日。許多建築工程師都表示,未完工的大廈很難支撐10年以上,即使沒有遭受重大的結構性損壞,曼谷的潮濕悶熱的氣候也足以讓這些建築物逐漸風化瓦解。這些大樓雖然不一定會倒塌,但光是維修或者將其搖搖欲墜的樑架加以補強,就是一筆高得讓人無法承受的費用。況且,腹地廣大的曼谷多的是可供開發的土地,開發商不見得非要拆除棄置的大樓不可,他們大可以在其他地方另起爐灶,費用反而便宜。
#@1@#不過,泰國這10年來已經恢復了不少元氣,經濟再度出現成長,曼谷市區大大小小的街道也重新出現塞車的景象,嶄新的購物中心和辦公大樓又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不過許多被金融危機拖垮的開發商和投資者,現在都不願或仍舊無力繼續當年未完成的建設計畫。因此和世界其他主要城市比起來,曼谷擁有最多的現代建築廢墟。事實上,曼谷市區因為金融危機而停工的大約300棟高樓建築,目前大部分都已經陸續完工,68層樓高的State Tower便是其中一棟。這座大樓雖然一度閒置多年,但是完工啟用之後,卻立刻成為當地最時髦的地標之一,尤其是樓頂的露天餐廳,更是亞洲首屈一指的美食天堂。今年稍早時,這家餐廳舉辦了一場晚禮服宴會,引起了國際媒體的關注,因為晚宴的菜餚不是由單一的廚師掌廚,而是由來自世界各地的名廚聯合獻藝,每客叫價25000美元。當晚的盛況,好像回到了1997年以前的繁華景象,觥籌交錯間,金融風暴彷彿已經是遙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