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這是南宋詩人蔣捷的詞－虞美人聽雨。這首詞以聽雨的意象概括了一個每下愈況人生的流轉。人生從少年聽雨歌樓上的無知浪漫，經歷壯年聽雨客舟中的事業奔波，到暮年孤獨聽雨僧廬下的回首。在難以回味的悲歡離合總無情的背後，雨滴敲打寒夜，嚴重憂鬱失眠到天亮。這是非常不健康的老年生活。我在十年前，曾經遊歷到古巴的首都哈瓦那，在當地海邊古城堡砲台下的觀光市場買了一個面容憔悴窮苦老人木雕紀念品。他兩眼望著上天，衣不蔽體，肋骨突出，下半身裹著一片快滑下來的破布。他手上拿著一瓶滴流到地上的酒瓶。而地上有另外一瓶破酒瓶。整個雕像，透露出一個強烈的訊息︰他的人生已經沒有希望了。台灣人出國寧可買類似富貴牡丹的圖像以求吉祥，為何我卻將這個晦氣老頭子帶回來？因為這個雕像可以用來警惕自己︰寧可出身微寒，不可老來潦倒。
#@1@#我最近到東京開會，在前橋站換車時，由於前橋是多條捷運與鐵路的交會處，我觀察到車站附近，有各樣無家可歸的老人。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躺在鐵橋下垃圾桶邊，有的拖著沉重的身影，艱困的一步一步的爬出地鐵的階梯。我在美國紐約也觀察到市內常常會在黃昏後，出現垃圾袋婦女(Bag Lady)。這些老年婦女將全部的家當裝在黑色的垃圾袋裡，流浪街頭。美國與日本是世界上經濟的兩大強國，人口老化都會有這樣的社會問題，而台灣的平均國民所得只有他們的一半不到，戰後嬰兒潮已開始依次退休，進入老化，而出生的孩子卻低迷。到了20年後，台灣的街頭與車站，將有多少垃圾袋老人？期望新政府團隊能重視並加以預防。社會上常有報導子孫不肖。孩子將祖產變賣，甚至威脅父母。我的一位師長，是一家上市企業的高階主管。在20年前見面聚餐時，曾經告訴我他已經安排好退休生活。但是退休後，由於原來企業經營有問題，股價大跌，加上孩子不孝，整天向他要錢。結果他得了憂鬱症，不肯與舊識相見。退休不久就離世。社會最大的財富還是養育德智的後代。台灣的校園歌手齊豫，以前悲哀的唱橄欖樹︰「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流浪遠方。」如今她隨著戰後嬰兒潮邁入中年的末段。前幾年，她唱以法語歌名ce la vie(這就是生命)的英文歌曲。在MTV上，呈現一位孤獨的中年婦女，在天色幽暗的海邊拉琴，最後將樂譜舞向天空。這是病態的美麗悲哀。歌詞中唱Who knows who cares for me? 誰知道誰會照顧我。怎麼了？從年輕時流浪了一輩子，過了中年還在問誰會照顧我？明天老年平順的快樂路程，建立在今天中年的健康的頭腦，正面的心理認知，積極家庭生活的態度，與健全的財務規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