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產階級隊伍的出現與壯大,是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經濟發展與城市化的副產品。他們大多在沿海城市,受過良好教育,從事白領工作,有自己的房子,假日會安排出遊,生活型態接近先進國家的中產階級。
#@1@#對以無產階級立國,並講求階級鬥爭做為社會進步史觀的共產黨政府來說,「中產階級」還是個稍微帶點敏感的字眼,目前官方對於中產階級的論述仍很蒼白,用語也很隱晦,用的是「中間階層」。根據政府定義,年收入六到五十萬人民幣的個人,就屬於中間階層,收入成了解釋的唯一變項,代表其實說的事情不多。民間倒是對於探討中產階級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前幾年,他們以「小資」來代表,這多少還有些負面和貶抑,但同時又帶著新奇的詞彙。比如北京的使館區三里屯一帶和紫禁城後方後海的酒吧區,有許多老外和時尚的中國男女出沒,就被稱為是小資情調的地方,上海的新天地也被這麼稱呼。「你這個人挺小資的」,有時候被拿來形容物欲太強,有時候指的又是這個人挺懂生活趣味,要看是在什麼情境底下。以北京、上海和深圳為三個同心圓,各滴下一滴染劑,然後向外擴散,一邊是往天津和青島,一邊是往杭州和蘇州,一邊是往廣州和廈門,很快地,小資情調就如漣漪般一圈一圈往外。
#@1@#不過,「小資」這個詞終究是個過渡用法,沒能撐多久,「中產」很快登堂入室,進入公眾領域的討論。「你中產了嗎?」迅速成為媒體的主要題材。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在2006年初還曾連載中產階級議題近半年,引發眾多讀者投書回響。關於研究中國中產的報告和書籍,也陸續出了好多本。中國目前約有八千萬到一億人,符合中產階級的描述,而接近這個標準的準中產階級,還有兩億,加起來相當於美國總人口。整個社會從無產到中產,時間還短,這樣身分轉變,對許多人來說,還是新鮮而搞不清楚的事。他們還在學習如何成為中產階級,而不是已成為中產階級。這當然不是一件藉由看書就能學會,或公開討論就能理清楚的事,但公眾的好奇和焦慮情緒,顯然需要出口。中國社會也需要有出口。中國是一個地域、種族和文化非常複雜的社會,但過去用來對應這種複雜性的管理方式,卻過於簡化。
#@1@#以戶口管理來看,只有城市戶口和農村戶口兩種,而管理戶口的方式就是限制人口移動,這方面有很嚴格的遣返制度。一直到2003年,一位湖南青年孫志剛到廣州找工作,在街上被公安盤查後,以沒有當地戶口為由帶回派出所,後來在裡頭離奇死亡,引發媒體鋪天蓋地報導侵犯人權,中央才在強大輿論壓力下廢除了遣返制度。以工作身分來看,改革開放前只有靠官吃飯(政府幹部和國營單位職員)和靠天吃飯(農民)兩種。改革開放初期,那些放棄政府鐵飯碗而改行做生意的人,被稱為「下海」,這個詞隱含冒險和不確定性,而早期下海的人當中,則產生了中國第一批富人。這種「城市和農村」、「靠官和靠天」的二元化社會結構,在中產階級出現後跟著打破,在金字塔中間多了一層。大學畢業生和城市居民不再接受政府分配工作,個人的升遷和發展不再照著幹部的階梯爬,照著局、處、部等級別敘薪論資,一輩子待在一個系統幹到退休,換工作變得可能,所謂「生涯規畫」這個詞首次進入每個人的腦中。不一定要當官才能出頭,出身農村也不代表一輩子只能老死在那裡,中產階級不只是一種身分,更是一種希望,是促成社會流動的動力。儘管這種動力鼓舞著多數人前進,讓他們每天早上醒來懷抱著希望出門,但中產階級在中國,究竟不是原生品種,而是進口概念。這使得中產階級在生活趣味和價值觀上,更接近西方。在上海郊區的安亭新鎮,強調的是德國風味的社區;另一個標榜泰晤士特色的社區,顯然是走英國風。年輕白領採購家具的首選是宜家家居,買日用品到家樂福,逛街喝咖啡則是到星巴克。
#@1@#中產階級對美好生活型態的嚮往,是靠消費外來文化和商品而實踐,在社會裡也引起討論,被批評為「過別人的生活」。但現階段並沒有更好的替代品,畢竟中國的現代化就是西化的過程。2007年9月,我第一次進到上海郊區嘉定的F1賽車場,觀看比賽。一輛一輛時速超過兩百五十公里的賽車呼嘯而過,聲音震耳欲聾,噪音分貝不輸飛機起飛,戴上耳塞仍覺得耳朵疼痛。嘉定離上海市區有四十分鐘車程,而且中國的F1賽車迷並不多,但是現場卻坐了七成滿,外面的參展攤位更是擠得滿滿是人。許多廠商買票招待客戶,也有不少的個人消費者花幾百塊買一張票進場,想體驗這種國外的先進活動是怎麼回事,一如他們買票到上海大劇院看〈歌劇魅影〉和〈貓〉,或到郊區旗忠看網球〈大師盃〉的球王費德勒下場揮拍。正當芬蘭籍車手萊克寧的法拉利賽車飆抵終點,奪下2007年F1上海站冠軍,引擎還沒來得及熄火,另一項奢華活動又迫不及待在上海展開,而且名字取得通俗易懂,就叫「上海奢侈品大展」。展場裡有頂級汽車、家具和珠寶等售價從百萬人民幣起跳的商品,總計三天展出時間成交額達兩億人民幣,其中有一人就訂了兩套售價千萬的仿古家具。
#@1@#在2007年的十七大會議上,確立推動和諧社會是重點工作,目的在於縮短沿海與內地、城市與農村的差距。對於在內地農村每天辛苦耕作求得溫飽的農民來說,如果看到上海這些場面,肯定不覺得自己是身處同一個國家,甚至同一個世紀當中。但是要完成這種跨越,也許不需太長時間。台灣早期農村也存在貧窮,等到發展工業社會富裕起來,許多農地變更為建築用地,一下子造就許多「田僑仔」,也是狂買賓士車和千萬家具,和今天中國暴富起來的人一樣,雖然發家原因各有不同。到2007年底,中國資產超過一百萬美元的富豪,至少有三十五萬人,但他們正逐漸退出城市的重心,讓位給人數更龐大的中產階級。我身邊所認識的,更多是中產階級,跟著這個時代的進步節奏而上來。他們多半有大學學歷、從事白領工作、存錢準備買車買房、下班會相約去吃飯逛街、偶爾上健身房鍛鍊、周末到電影院或美術館,和在台灣認識的沒什麼兩樣。城市化催生了中產階級,中產階級則是推動城市進步的力量。採光明亮的辦公樓、雨後春筍的星巴克、二十五塊人民幣一客的簡餐、書種愈來愈多的書店、提供各式生活用品的大賣場,都是為這些小資而開,那些暴富者只占據這個城市的一隅(南京路和外灘精品店以及各種奢侈品展),正從主角淪為配角。
#@1@#而「奢侈品」(luxury)受關注的程度,也被更具設計感而價格更貼近中產階級的「買得起的奢侈品」所取代。Girogio Armani的副牌Emporio Armani和Armani Exchange,價格比正牌低但同樣有設計感,更受中產階級青睞。外灘和南京路上的精品店,也逐漸被在巷子裡老社區改建的「田子坊」和「M50」等文化創意園區超越,成為中產階級更常停留佇足之處。到2010年上海舉行世博會之前,將會有一百個創意園區,目前註冊的已超過八十個。西班牙時尚品牌Zara在上海開張的第一天,我也湊熱鬧去逛,裡頭滿滿都是人,不是抱著一疊衣服去結帳,就是排長隊等在試衣間前,好像年終大搶購,雖然當時才剛過完年。我挑了一件襯衫,但領圍大了一號,櫃子上又找不到其他尺碼,所以順勢問了站在旁邊的店員「有沒有小一號的?」「Sorry, English only.」(抱歉,這裡只說英語)這位店員微笑但語氣肯定地告訴我,這時我才注意到裡頭的店員全是菲律賓人,店內所有交談都是用英語。這顯然是個噱頭,完全切中上海人對國外的好感。一周後我再度走進Zara,裡頭全換上中國店員,講國語就行,碰到老外時,這些店員也能講上幾句簡單英文。從櫃子上衣服全已換新來看,生意相當好。我很好奇如果Zara在台北也開家店只說英文,會是什麼結果,但這一陣子從台北到上海來的朋友倒是更多,每個人關心的是台灣還有什麼東西能拿到大陸來賣。當本地白領都喝過珍珠奶茶、吃過永和豆漿、唱過錢櫃KTV、泡過上島咖啡、買過周杰倫CD、拍過婚紗照後,台灣風格的生活品味在上海已漸過時。
#@1@#取而代之的,是世界各地的商店都想到上海做生意,上海目前雖已將近兩千萬人口,卻還在增加中,中國經濟迅猛增長,人民幣升值勢道強勁,未來似乎看不到烏雲。各種美式、歐式和日式風格的產品,都在瞄準這個城市的新興消費者。2005年九月女性時尚雜誌《時尚》(Vogue)在上海創刊後,接連不斷的奢侈品派對和展覽,忙得本地時尚圈人士分身乏術。中國的中產階級,不僅複製國外的消費和生活方式,也複製國外的工作方式。最近四年發展快速的經濟型酒店和低價航空,反應了這個趨勢。頻繁地出差,是在中國大城市工作的一部分。一開始,主要是外商派駐中國的幹部這樣飛,隨著外商本地化程度提高,現在中國本地工作者也加入並壯大這個行列。「周一在北京開會,周三到紐約見客戶,周五到倫敦看歌劇,周末到巴黎購物」。幾年前,在一本雜誌上曾登過這樣的廣告詞,訴求對象是成功人士。我想,如果真的過這種生活,那將是痛苦不堪,幾乎每天都在搭飛機和調時差,但起碼想出這個文案的創意者,心中已設定:能頻繁大範圍移動的人,尤其是穿梭在歐、亞、美洲大陸之間的,必然是成功人士。
#@1@#作者:羅勃.伊斯威 / 傑瑞米.溫德漢譯者:蔡承志 出版社:臉譜 出版日期:2008年8月為什麼公車一來就是三班,而且總是看到公車朝反方向離去?為什麼永遠找不到四葉幸運草,這個自然界的數學大驚奇有什麼奧祕?為什麼福無雙至,卻禍不單行?越是趕時間,為什麼越容易遇到紅燈?想約心儀的女孩,怎樣才能超越競爭者贏得佳人芳心?巧合真的很巧嗎,沒引起注意的巧合事件到底有多巧?……我們都對這些事感興趣,卻不知道這些問題都可以應用數學來解釋。本書的數學並不只是用來解答問題,而是提供一種嶄新的領悟,並激發你的好奇心。賭博、旅行、約會、烹飪,甚至下雨時決定要不要奔跑,都和數學有關。當本書揭開了數學這個優雅迷人的奇妙世界,無論你的數學功力如何,都會改變你對周遭世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