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行者」總召陳修將2011年在太太邀約下踏入殯葬業,有一天,同事的家人、也是太太的同學的父親出車禍,因為是認識的人,對於這樣有損傷的遺體心有戚戚,特別想要幫忙。
陳修將說:當時是殯葬菜鳥,請一些老師傅,我們都稱「土公仔」(閩語),他們可能用的方式比較粗魯、不尊重亡者,我們想要幫忙,卻被說不要幫倒忙,從清洗、縫合、穿衣,從頭到尾我就安靜地看。我不斷自問:「如果躺在那裡的是我的親屬、甚至我自己,我願意這樣被對待嗎?答案當然不願意,因此我想把這方面的技術學好,我不願意再看到有亡者被這樣不尊重的對待。
陳修將從此踏入修復師工作,投入2014澎湖空難、高雄氣爆、蝶戀花車禍事件、逢甲氣爆、0206台南震災、0206花蓮震災、2018年普悠瑪事件等。相較於上次普悠瑪事件,這次傷亡更加慘重,撞擊力道也大,所以造成的遺體損傷嚴重。
陳修將說:這次印象最深刻的是四歲的小妹妹,(哽咽)因為跟自己的女兒年紀相仿,「我第一眼看到那個妹妹的臉蛋、神情,跟我女兒有點像,他的遺體受損非常嚴重,我們的訓練過程都會把他(遺體)當成是家屬或當事人的同理心,我們會從傷口推斷死亡過程,看到妹妹的身體,我很難想像:「換成是我在那個過程…但他只是小孩,他從驚恐到慌張,到創傷罹難…為人父母,我無法承受發生在自己身上,我是沒有辦法像他父母那樣的,壓抑自己去處理他的後事。
修復過程中,團隊都會有一樣的感慨,我們大部分都為人父母,特別無法接受看到小孩的遺體,我們的訓練過程會用「視逝如親」,更貼近的同理心態。因為這樣的同理心,我們會跟妹妹說話:「妹妹,我們要下針,或許有點痛,你要忍耐,我們會一下子就好了」完成後說:「你現在漂漂亮亮,媽媽等一下要帶你回家。」
面對重大災害,一邊修復、一邊跟時間賽跑的過程,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陳修將說:過程中免不了落淚,我會放下器具,退到後面由其他人接手,或是離開現場去偷哭一下。我們都有這樣的默契,因為情緒會感染,但我們必須壓抑、理性地完成手邊的工作,因為家屬的心急如焚,遺體的變化很快,我們都在跟時間賽跑。
陳修將7歲就皈依佛教,也因此相信、尊重每個宗教信仰,陳修將說:宗教對我是一種比較深沉的心靈寄託,包含我們常接觸這種個案、國家重大災難,在我們工作過程中,不只有經驗的累積,負面的情緒也難免會有,每次任務結束後,每個人都會練就情緒轉換,對我而言,儘量把負面情緒轉為正面,不可能一下子,但因為有宗教信仰,就會比較快。
平常工作後可能回到家會先在車庫裡,在車上坐兩三個小時,不希望把情緒影響家人,或是到山上寺院走走,看到佛堂的聖像,我們在心裡會有安定的作用。
「逝者已矣,我們希望可以修復家屬的心,能盡到療癒悲傷的作用。」這次有很多年輕人、讀書學子、孩子,因為連假想要返鄉過節,殷殷期盼的家人卻收到這樣的噩耗,這在短時間內很難接受,我們希望所做的是盡可能幫家屬的悲傷減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