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應物,隨順人間
當生命行過幽谷,也看盡燦爛繁華,如果人生還有需要追尋的,莫過於存在的價值以及心靈的釋然。在金融與地產界事業有成,人生叱吒,沒有人會否認劉偉剛如此極致的自我實現。然而,生命總有各個階段每一道考驗與試煉凡人的課題,或許沒有突如其來的轉折,也就不會讓劉偉剛重新思索生命的課題,同時讓他回歸到純真年代在古典樂與藝術薰陶的爛漫時光,創作對他而言不是天外飛來的即興,而是長期播種在內心的種子,只是在對的時機開始萌芽。
自2012年起至2022年的十年時間是一段頓悟與漸修的過程,雖然開始於偶然卻是起源於自小的累積,因著時間與空間的轉換,劉偉剛對於存在的意義所體會的也截然不同。《楞嚴經》中明示:「狂心頓歇,歇即菩提」,在「歇」的當下停止不動,此時已然拋卻過往的念心,曾經時時的妄想分別,不是在憶念過去,就是在攀緣未來,這念心始終將生命的速度拉扯得沒有喘息的瞬間。而當執著無法依附、歇止狂心之時,才能領悟到心性的清明。此時的劉偉剛已然轉身,將藝術家作為自己生命的職志。
▲【風景十六】油彩畫布_ 128 x 194 cm 2021
2017年於鳳甲美術館的第一次個展即展現了轉換身份成為藝術家的劉偉剛三年時間裡創作上的能量,俱足的勇氣投身藝術,讓自己生命經驗的豐厚成為畫面上的肌理、以潛行修習佛法的謙遜作為內在的精神,形與色透露的是閱盡千帆的自信,他將自己定位是一個以藝術來闡釋生命,年過花甲的生命經驗則是他與許多創作者得以區別的特色。可以觀察到,他的自信顯現在色彩的運用以及手勢運作的流暢,而謙卑之心則是在處理主題與對象時的內省,所以觀看劉偉剛的作品,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藝術圈的初生之犢,更多的是透過創作以體現生命的修行者。
風格不是劉偉剛所刻意要營造的創作特色,念隨心轉,在不同的心境與感受下,選擇適合的媒材與方式來創作才是他在意與關心的。主題從個人到大社會,甚至是國家民族的身份認同與人類大愛,也可以是很抽象的意境描繪,在創作過程裡不斷挖掘自己,也透過作品將自己展現出來。
▲【風景九】墨汁、壓克力彩、紙漿畫布表板_80 x 65 cm 2021
2022年的最新個展有別於第一次在藝術圈外放直接的初試啼聲,轉而從內心探索屬於東方的人文情懷。以「幽然」 作為展覽名稱,劉偉剛將自己心中理想境界以更多的想像與抽象的意境處理。如果將每次個展當作一次舞台的演出,第一次他將自己安排於舞台的中央,以他過去在商業上的運籌帷幄,得以讓聚光燈投射在主角身上,也讓他藉以號召對於法鼓山聖嚴師父的尊崇;這一次,他的身影稍稍往一旁側身,我們在作品裡不再只是感受到藝術家的意義風發,更多的是潛沉優雅的逍遙自在,因此我也認為是一次悠然自得對觀眾的邀請。觀眾在作品前是自由的,可以選擇進入作品的各種方式,可以是旁邊者,也可以是參與者。林木、山岩、佛陀都像是芸芸眾生的化身成為大千世界的風景,藝術家已然不再執著於「我」,而是「我在」,也就是一種謙卑的存在,將自身放在一個更舒適的位置,以景緻書寫內心。與其說藝術家在每一件作品中描繪各種的風景,不如說劉偉剛藉由想像的風景來抒發內心的想望。情感的牽動,則來自於屬於人類共有的基因,特別是東方人文精神裡的悲憫、平等、參與、分享,將智慧與內涵傳遞出生命的價值。這種生命之道是生命的呼吸。是生命的信仰與依託。
▲【拼貼三 】墨汁、宣紙、畫布 193 x 130 cm 2021
風景組件裡,取自中國傳統山水的原型,以多點視角的處理間以空間錯置的安排,宛如舞台景片的調度,將東方水墨以西方電影場景的處理方式改變視角。拼貼組件猶如鏡頭的遠景與近景交錯,以特寫強調某個物象的焦點,又像是拓印的視覺效果,凸顯畫面本身的趣味性,更類似於抽象的概念。而長期潛修佛學的劉偉剛,在這次展出作品裡還是有關於佛以及經典的不同詮釋,可以看到劉偉剛對佛學理解的內化,形象的描繪有別於傳統的肅穆莊嚴,反而有著自在以及萬物皆虛、萬事皆允的體悟。《十八羅漢 》則以景擬人,望見山川猶如心性人格的大度,藝術家在此作有了全新的視野。
以水墨的概念進行畫面的實驗,劉偉剛在過程裡所要找尋的是最佳表達自己內心所感的方式,至於媒材與形式都只是藉以抒懷的媒介。如同修行,前方的路或未可知,但是所有的過程即是存在的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