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安是一位性格剛強的女子,她負責帶領一個績優、反應敏銳的團隊。在工作上,她不僅敢說敢當,而且績效卓著。瓊安在工作上一向自信滿滿,但最近卻碰上大難關─微軟創辦人史提夫.包默及比爾.蓋茲對於她所負責的專案計畫深感興趣,他們指定要每週定期與瓊安會面,希望能掌握最新的進展。但是,每當瓊安站在這兩位企業巨人的面前,她原本懷抱的自信,立刻煙消雲散,這使她感到心神不寧,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在已經準備好的資料上,甚至連她已經打好底稿的腹案,也說得結結巴巴,不成語句。瓊安很擔心自己的表現,會讓包默及蓋茲兩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認為她沒做好準備,也沒有優秀的才能。不得已,瓊安只好來向我求助。在我們第一次會談時,瓊安向我透露,打從她第一次跟包默與蓋茲做簡報開始,她對工作就完全失去了自信。那時,包默與蓋茲兩人輪番上陣,嚴厲指責她所做的簡報內容,並強烈質疑她所提出的建議能否行得通。此後,每當要跟包默與蓋茲開會之前,瓊安就會陷入自怨自艾的情境中,難以自拔─她總是帶著悲觀思維,認為自己會搞砸這一切─那是因為她以往曾有過痛苦的經驗,才讓她完全失去了自信。
#@1@#瓊安認為,只要她曾經跟包默與蓋茲有過不愉快的經驗,就永遠不可能改善僵局。事實上,早在她步入會議室之前,她就已經做好失敗的心理準備。即使像瓊安這麼精明能幹的高階主管,在面臨人或處境的難題而無法克服時,也會突然間產生自我懷疑;至於其他人,則可能因為長期缺乏自信,而顯得畏首畏尾,懦弱不堪,彷彿得了輕微的流行性感冒似的。無論是短暫失去自信,或長期喪失自信,對於專業上的表現,勢必會造成嚴重的傷害。信念決定我們的為人,以及我們所堅守的人生價值觀。事實上,我們的確擁有各式各樣的信念,有些信念會影響我們看待世界的觀點,有些則影響我們如何看待自己。這些自我信念的特殊關鍵,就是我們的自信。為了擁有自信,我們不僅要相信別人,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相信自己。誠如前述,哈佛企管系教授羅莎貝絲.摩斯.肯特在《自信:創造成功的循環》一書中寫到:「我們所採行的每一步驟……均取決於我們是否覺得:我們可以仰賴自己及他人,圓滿達成先前的承諾?自信,決定我們該採取什麼樣的步驟:僅限於小範圍的初步嘗試,抑或大無畏的開創新局?」即使建立自信是何等重要的事,心理學家卻甚少談及自信的相關主題,反而偏好使用自尊、樂觀等字眼。事實上,自信跟自尊、樂觀並非同一回事,更精確地說,自尊、樂觀正是構成自信的重要元素。我們可以運用下列方程式,給「自信」一個明確的定義:在我看來,自信就是個人認定自己能夠成功達成特定目標、目的或工作的良好心態,唯有在我們關心某件事的發展、在意其後果會對我們造成影響時,自信才會發生作用。比方說,為了成功開發業務,贏得客戶的信賴,我必須全心投入,在客戶面前做一場重要的簡報,這時,我需要充分的自信做後盾。
#@1@#假使在同一場會議上,我只是從旁聆聽宣傳簡報的觀察者,那麼,我有沒有自信,與簡報的成功與否並不相干;既然簡報的成果跟我並無多大關係,我大可安坐自如,輕鬆參與。相反地,自尊則是我們每週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對自己的感受,也就是我們對自身所做的「情緒判斷」,看看我們對自己是否有好感。好比說,從旁觀察簡報會議的進行,也許並不需要很大的自信,但是,我個人的自尊高低,則攸關我是否認為自己有資格出席那場會議。心理學家往往會以下列類似的問題來徵詢當事人:「整體來說,你對自己是否感到滿意?」、「總而言之,你是否覺得自己是失敗者?」、「你能否列出自己所具備的美德及優點?」藉以確認對方的自尊高低。的確,自信與自尊彼此息息相關,假使我們順利達成目標,從中所產生的自信,即可提升我們的自尊;假使我們缺乏自尊,就會影響到我們面對工作的態度。有鑑於此,當我遇到案主不停地抱怨自己是個失敗者時,我得先搞清楚對方的問題是出在:自信不足,抑或缺乏自尊?也就是說,對方的困擾究竟是出於:自我關係太差(自尊問題),抑或成就過低(自信問題)?
#@1@#當一位新案主為了自信問題來找我求助時,我會先提出一系列的問題,藉以確認我究竟要處理的是自信問題,抑或自尊問題。首先,我會探測案主的「自我信念」是否夠堅定?案主會不會自認是遭到環境欺壓的受害者?案主是否將個人的成就歸功於一時好運,卻將個人的失敗或退步,歸咎於自己的缺點或效率不彰?案主是否總是看到消極悲觀的一面?假使案主對於前述問題的答案全都稱是,據此,我可以確定他是為了自信低落的問題而掙扎不已。相反地,在我跟案主的會談過程中,也可以明顯看出,他是否正為了不切實際、不合情理的自我期待而傷透腦筋?這位案主很可能因為「實際自我」跟「理想自我」之間的差距太大,而陷入負面的自我評價─這便是心理學家所稱「自我否定」(self rejection)。於是乎,此人對自己深感不滿且吹毛求疵,還認定自己是失敗者,久而久之,就會產生許多相關的身心徵狀,引發高度的焦慮感及自尊低落的困擾。
#@1@#當我面臨一個缺乏自信的案主,我的職責並不在於強調對方的自信,相反地,我得幫助他重新設定對自己的期待,讓他的「理想自我」能夠更趨近於現況,這樣一來,才能幫助他接納自己,藉以建立更健康、更強韌的自尊。舉例來說,很多人以為自己的才能優於實際的工作表現,假使他們沒有快速獲得職務晉升,就會因此感到挫折連連。或許他們已經接獲告知,必須在現職多待一陣子,去證明他們有能力勝任資深主管的職務。然而,上司的評語卻跟他們自以為是的自我期待差距甚大,導致他們產生嚴重的「自我否定」。此外,也有很多案主發現他們一向都在為了實現父母的期待而活,如今,他們渴望依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理想。為此,我跟隨在自信心低落的案主身旁,記錄他們是否有機會表現出自信滿滿的核心特質,比方說:他們是否堅持理想?他們在行事上是否具備彈性的手腕?他們有沒有樂觀的心態?他們能否立刻轉念,針對問題想出其他的解決方法?他們是否具有掌控意識?
#@1@#自信心低落的領導者,往往得面對兩大勁敵的苦苦糾纏:受到「內在批評家」嚴重打擊士氣的拖累,導致領導者在特定情況下表現失常;其次,陷入「自信陷阱」的束縛,時時侵蝕自我信念及樂觀心態。你內心不斷地發出含糊的聲音,評估你自己的工作表現,也對於你周遭的人事物提供建議和詮釋,這正是心理學家所謂「自我對話」(self talk),絕對是正常的現象。理想來說,我們心裡的「自我對話」應該像個「熱心教練」:提升我們的士氣,幫助我們堅守自己的觀點,給予我們心理支持,並在陌生的環境中,提供我們溫暖的慰藉。然而,在某些情況下,例如:當我們倍感威脅、脆弱不堪,或受到無情的審判時,「自我對話」也就跟著唱起荒腔走板的獨白─原本善意的建言,變成惡意的批評;樂觀轉為悲觀;對未來的美好期盼逐漸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憤世嫉俗的犬儒心態。這時,我們心裡的「自我對話」會變成嚴苛的批評,不停地責罵自己,時時拿自己跟不可能達成的理想目標做比較,因而再三打擊自信。
#@1@#一般來說,負面的自我批評只是一時的,但假使有人動不動就陷入悲觀思維中,這些消極的思想就會演變成一種生活中的自發反應,把所有情況都曲解成莫大的威脅,久而久之,會悄悄地將自我價值侵蝕殆盡。巴布就是最好的例子,當他的工作部門面臨重組時,他幸而獲得職務晉升,承擔更大的責任。巴布新接手的職務之一,便是領導一組生產團隊,這是他先前不曾做過的工作。每天早上,當巴布開始工作時,他的「內在批評家」就隨之騷擾他的工作情緒:「我何其幸運才能得到這份工作,上司大可讓艾比升官啊!她比我更適合做這份工作呢!我知道再過不久,我恐怕就會跟生產線上的員工發生爭執。我總會把事情搞砸,我其實應該留在原來的工作崗位就好了,現在這份苦差事,我恐怕永遠也做不來!每個人都認定我會把工作搞砸!」巴布的「內在獨白」充滿情緒化的字眼,把自己冠上很多莫須有的罪名,例如:「我一定會把事情搞砸!」、「我永遠也做不來!」此外,他不停地灌輸錯誤的預設給自己,例如:「我一定會出狀況!」、「我何其幸運才能得到這份工作!」巴布甚至還以內疚的語調大聲唱衰自己的前途,例如:「我恐怕……」巴布始終以消極的態度評估自己的處境,將自己所面臨的挑戰與機會,全都視為一種威脅。事實上,巴布正是我的一位案主,在我跟他初次見面時,他已經養成盲從「內在批評家」的壞習慣,他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始終以消極、恐懼的心態在面對世界。透過「短期企業治療」的幫助,巴布決定甩掉「內在批評家」,另行聘請「熱心教練」指引他邁向成功之路。「熱心教練」將巴布的內在獨白轉為全新的內在對話,聽起來更像一回事。現在他會鼓勵自己:「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失敗;我之所以能夠獲得這份新職務,是因為我具有優異的才能;管理一個生產線團隊絕不成問題;是的,我們的確曾經有過爭執,但是,我們一定會同心協力解決問題;我會召開一場會議,跟生產線團隊一起計畫下一步該怎麼走─這樣一來,我便知道每個人都有相同的共識。」連載二(本文摘自第3章: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