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女星嫁給富商,總是娛樂新聞的焦點,普通上班族有時也會想像飛入王謝堂前,過著穿金帶銀、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有些權貴兒女卻恨不得投胎在小門小戶,只因深感自己不過是隻繡在屏風上的鳥,外表光鮮亮麗、儀態萬千,卻連一丁點的自由也沒有。也許,當下想攀附豪門的男男女女,應以漢代才女卓文君兩段婚姻為鑑,造成她情路坎坷波折的,正是她的父親-漢代四大鐵王之一的卓王孫,今日的富豪不見得比兩千多年前的富豪尊重子女,今日富豪的子女也不一定有卓文君的勇氣,敢為愛情捨棄財富。春秋戰國時代,販鹽、冶鐵是最賺錢的兩個行業。范蠡、猗頓是知名鹽商,魏國的孔松、趙國的卓公與郭縱皆是鐵業大賈,司馬遷稱郭縱「與王者埒富」,意思就是「跟諸侯一樣富有」。然而,秦始皇將鹽鐵收歸國營,戰國末年的鹽商、鐵商就此破產,鹽鐵的收入也成了秦帝國國庫的最大宗進項。到了漢高祖,又開放民營,鹽商、鐵商再度崛起,富商刀間便兼營鹽業。卓王孫、程鄭、宛孔氏、曹邴氏(宛孔氏指「宛」地的孔氏,其名字不可考,「宛」位於今日河南省南陽市)並稱四大鐵王。但鹽商、鐵商的風光卻在漢武帝時戛然而止,歸因於漢武帝決定將鹽鐵業收由國營,吊詭的是,建議漢武帝此一財經政策的東郭咸陽、孔僅,本為大鹽商、大鐵商,孔僅應該還是宛孔氏的後人。根據《史記.貨殖列傳》所載,卓王孫的祖先即是趙國的卓公。秦始皇滅掉六國後的可能性,強行將六國富豪遷移至邊疆,杜絕他們資助反秦活動,卓公的後人、據信是卓王孫的祖父財產遭充公,與其他趙國富戶一起被押解前赴四川,名義是「移民萬家、以充巴蜀」。進入四川境內,絕大多數趙國富戶不堪長途遷徙之苦,紛紛用身上最後的錢財賄賂押解的官員,讓他們就近在葭萌(今四川省廣元市)落腳,唯獨卓王孫的祖父自願遷徙得更遠,「葭萌不是平原,也沒什麼物產,我聽說汶山山腳下土地肥沃,出產一種大芋頭,不曾發生飢荒,當地的百姓擅長做生意,就讓我搬到那裡吧!」該地即臨邛,漢初發現蘊藏豐富的鐵礦,卓王孫的祖父因擁有高超冶鐵技術,再度靠製鐵興家,由於所製鐵器精良,在雲南、四川市占率極高,卓家再度成為一方富豪。等到卓王孫當家時,家產再因協助漢文帝的男寵鄧通鑄錢而暴增,不但擁有上千名家僮,居家奢華程度更不下於皇帝。不過,即使卓王孫已富可敵國,依然將如花似玉、精通文學音律的女兒卓文君,當成擴充事業版圖的籌碼,卓文君16歲時,便被父親嫁給了另一個大富商的兒子,一說嫁給了一個有肺癆的官宦子弟,嫁妝高達百名僮僕、百萬緡錢。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年之後,卓文君的丈夫就過世了,她被迫搬回娘家居住,卻在家宴上遇見了第二任丈夫司馬相如,織就出一段傳唱千古的愛情故事。《史記》形容司馬相如滿腹詩書但家徒四壁,住在成都的他有次拜訪好友臨邛縣縣令王吉,卓王孫設宴款待兩人,司馬相如對新寡的卓文君一見鍾情,席間用琴彈奏了一曲《鳳求凰》,之後卓文君便在雪夜中跟著司馬相如私奔至成都,後世稱這段韻事為「文君夜奔」。為了生計,兩人不得不回到臨邛,在鬧市中賣酒維生,卓文君當爐賣酒、司馬相如跑堂洗碗,卓王孫原本氣急敗壞,最後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不得不給了一大筆錢,命令他們返回成都,不要在臨邛拋頭露面,兩人方得脫離貧困。漢武帝即位後,讀到司馬相如之前所寫的〈子虛賦〉,十分欣賞其文才,立即召他進長安、委任官職,貧窮書生終於魚躍龍門、飛黃騰達,之後更以辭賦聞名當世,反倒實現了卓王孫要與官宦結親的心願。然而,卓文君中年之後,司馬相如卻另結新歡,想納娶一位年輕女子為妾,卓文君於是寫了一首〈白頭吟〉的賦,司馬相如讀後大為慚愧,於是打消此意,並從此善待卓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