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槓時代的多角化經營
醜小鴨一路力爭上游,從讀完大學到出國留學、從追討欠款到帶進百億訂單,公司也因此迎來業績創新高,年營收破兩百億,成為網通第一大廠,營收獲利稱冠。我的人生上半場經過一番洗練,終於攀登職場高峰,眼前滿山谷的花香,天空一片寬廣燦爛。接下來呢?
改變需要非凡的勇氣,但也需要承擔失敗的風險。二○一三年,公司面臨組織變動,許多人相繼離職,我也鼓起勇氣出去創業。「離開」這個決定,理由看似正當,其實潛藏著未能察覺的一時衝動與危機。
自覺厲害,就是失敗的開端
名片上印著「董事長」,滿面春風的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只是個空殼子。第一次創業,我毫無經驗也不知商場險惡,財務金流、公司經營都是別人掌控,我只做擅長的業務開發,既不管錢也不管人,卻因「董事長」三個字,在團隊因理念不合爆發訴訟時,得承擔法律責任。
創業初期,我日以繼夜地工作,在美國開車到處拜訪客戶,飛過一州又一州,做到開刀、血崩也咬牙撐過,終於找到最大的客戶,眼看就要拿到十億訂單,對方也願意入股我們這家新創公司,最後卻因股東董事之間出現了糾紛,只能以破局收場。
人心真偽難辨,永遠看不分明。我像是誤入叢林的小白兔,只能任人宰割。只怪我自己能力不夠、知識不足,明明只懂業務,完全沒有公司治理與財務管理的經驗,還自覺厲害,到頭來只能被愚弄。
當一個人付出再多,卻徒勞無果的時候,只有面對錯誤,才能改變結果。我告訴自己:保持清醒,才能走出困境。我很快調整自己的腳步,最終決定退出,放棄這間苦撐三年的公司。
離開公司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只要醒來就想哭。我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全被抽空了,過去的人際關係也一下子消失不見,沒有勇氣面對別人憐憫或嘲諷的眼神,思想逐漸變得陰暗起來……太多的誤解,解釋也是多餘,我把過去主要的聯繫方式通通關掉,決定讓時間來沖淡失敗的苦澀。
付出帶來快樂,走出流淚低谷
創業失敗了,但人也清醒了。這次創業,無疑是我身心靈的最大挫敗。如今回首,十分慶幸自己還能走出來,而關鍵應該就在於看見過得比我更辛苦的人,讓我跳脫悲觀的迴圈。
在那段低潮期,我決定降低自己,放下身段,獻身於服務事業。我選擇去上照服員課程,到長照中心餵食植物人、幫他們按摩,只要他們吃得下、舒服一點,我就感到很欣慰。
在長照中心,我傾心聆聽患者背後的生命故事,個個教人鼻酸。我還記得有位漂亮的女孩,只因為發現男友騎車載其他女生,就從高樓跳下來;另一位全身刺青的植物人,以前是風光一時的黑社會老大,如今只能嗯嗯啊啊用臉部扭曲的表情傳達情緒。執著一念,困於一生,我看到他們躺在病床上無法自主,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很幸運,還有好手好腳能夠服務他人。就這樣,每天花三個多小時往返大湖上課與長照中心,我漸漸走出了流淚的日子。
這段時間的沉潛,我除了上照服員課程、去機構實習以外,也參加了EQ課程訓練,結業後成為志工老師,到國小教高年級的孩子們EQ。不只提升心靈與智識,我也同樣關注自己的健康,開始打起高爾夫球。
很多人以為我打高爾夫球是為了社交所需,其實不是。那時候我把房子由小換大,繳清頭期款後,便把剩下的四百萬投入股市。股市是分秒變化,「盯盤」很容易心慌,遇到任何大跌或突發新聞事件,定力不夠會自亂陣腳,所以我用打高爾夫球來訓練定性與專注力。
高爾夫球是一種「慢」運動,是「與自己較勁」的比賽,我從打高爾夫球的過程中悟到了股市哲學,打一場球的時光,也把股市帶給我緊張的氣氛吃掉了。就這樣,深度研究股市,穩穩操盤股票,從雲端跌落的我,以獨創的波段投資心法,創造了自己的經濟奇蹟。
二度創業,勇於面對挑戰
二○一八年六月,在確定自己有一千六百萬獲利時,我有了重啟人生的鑰匙。二○一九年成立公司,二○二○年十月,又因緣際會與朋友合夥跨足餐飲業,低GI健康餐盒,美味好吃又遠離三高,在新竹打出好口碑,如今已經有四家分店,二○二二年正式跨入電商平台。
會跨進餐飲業源於一場奇緣。當時EQ志工群組常吃一家家常菜餐館,不料卻因為疫情要結束營業。幾位志工媽媽們深感可惜又捨不得,這家店裝載著大家許多回憶,於是眾人相約一起去這家店外帶,當做最後的告別。
言談間,我突然想起一位做餐飲的同學Bryan,他曾是一家大型餐飲集團的副執行長,能力很強。前陣子他找我聊天,落寞地說自己離職了,要到高雄去做健康便當。當下,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如頂下這家店,問他有沒有興趣來這邊開健康餐盒?」
我立刻用LINE視訊,把店面的環境、各方面的條件給Bryan參考。沒隔幾天,他與健人餐廚創辦人Willy和貝滋小姐專程從高雄北上竹北場勘,當面了解廚房設備和環境。七十坪的店面,外面有個可以放六部轎車的停車空間,停車很方便。憑著我自己住這附近多年的經驗,對周邊環境十分熟悉,光是對面的金山雞腿飯,一天少說能賣兩千個便當,疫情期間生意更好,我們覺得成功機率很大,便立刻組成團隊,準備在新竹開疆闢土。
由於這家店本身就是做外送餐館,所以廚房裝潢設備、抽風冷氣、地下排水系統都是現成的。朋友認為各方面硬體條件都還可以,但仍須仔細評估,因為一開店就要承擔成本風險,其中首先要考量的莫過於「頂讓金」與「租金」。
我進一步去了解相關細節,店家與房東簽的是長達十年的租約,現在還不到一半就要解約了。房東表示自己的父親剛過世,留下一些貸款要處理,過去五年他沒有漲過房租,現在則是因應現狀必須調漲租金,若是沒有人願意承接,他考慮將這塊地賣給建設公司蓋大樓。另外,店家開出來的頂讓費近百萬,說是當初裝潢購置器材等,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花去五百萬,這個價錢算便宜了。
團隊跟我說,頂讓金必須說到三十萬以下,租金不能漲,以免風險過大。我們要將省下來的錢用在裝潢店面與廚房設備翻新,才能提高勝算。
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
我和Bryan歸零開始的時間點很類似,那時我也經歷了很長一段的落寞時光。他在高雄做便當時,寄來便當美食照,連我自己都想吃,更重要的是低卡,對於想瘦身或健身的人,有很大的吸引力。因此我希望他來新竹做低GI便當,因為竹科這裡實在太需要健康飲食了;以及若他能來,這家餐廳就可以繼續營業,志工媽媽們也能經常光顧聚在一起吃飯了。
就是這樣一個單純的起心動念,帶來很奇妙的結果。
談完細節的隔天,我送女兒上學後,碰巧遇到了餐館女老闆。她正抱著兒子要去看醫生,兒子高燒不退讓她很擔心,剛搬來這裡又對環境不熟悉,看上去十分焦慮。我告訴她,我的鄰居剛好就是醫生,而且診所就在我家樓下,便趕緊帶著她和孩子過去。
不曉得是否因為做了人情,彼此有了更進一步的交流互動,頂讓金按著三十萬的期望談下來了。原來這家餐館的背後是個大集團,除了經營餐館還有其他事業,因此頂讓金並非重點,反而對承接者的「認同感」、「安全感」與「舒適感」才是關鍵。而房東這邊,由於我們展現極大的誠意,不斷溝通交流,對方終於點頭,答應續約五年。
新竹「健人餐廚」就是這樣而來,三個朋友加上品牌創辦人一同合資頂下,我成了股東之一。原本是以幫助別人的心情做為出發點,沒想到竟獲致超乎預期的好結果。
這次二度創業,心情與之前大不同。很多時候,我們以為很牢靠的事情,偏偏出現意外,好比第一次創業,眼看著就要賺錢了,卻出現股東糾紛;而辛苦薄利的便當店,本來想著很難回本,業績卻出奇得好,一連開了幾家分店。我們結合親友團(鄰居親友、志工社團、學校團體等)和社群媒體宣傳之效,更在疫情期間結合LINE服務點餐,便利性加上好的產品力,也培養出許多回頭客。
去年開始跨入電商平台後,至今仍是個繼續在燒錢的項目,所投入的金錢與時間成本遠比過去當安穩領高薪的上班族還高,更要承擔投資回收不了的風險。我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一路摸石子過河,片刻也不敢鬆懈,未來更希望可以帶著台灣好產品走向國際。
斜槓事業,重啟人生
每個人都有夢想,大家都渴望成功,但是在邁入目標的路途,難免跌倒、血流。我從「百億業務」到「創業失敗」,從「沒有收入」到「兩年還一千兩百萬房貸」,每一次的挫折,就當是一項挑戰,吃苦當吃補,我選擇勇敢面對,因為不去面對,就什麼也不能改變。
感謝所有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所有的發生都是有意義的,這是我深切的體會與經驗。只要勇敢面對困境,接受生活中的挑戰,就一定會有辦法超越,當困難被克服之後,會發現自己成長很多。
想想看,如果沒有創業失敗,可能我現在還在為科技業爆肝工作,每天睡不到幾小時,和家人的相處時光所剩無幾。如今的我,跳脫了過去忙碌的生活,找回了家庭的親密關係,擁有自己的電商平台、便當餐飲業、經營YouTube和Podcast……一步步實現心中想要的生活,多元斜槓的人生不僅讓我的生活豐富起來,也讓未來的路更寬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