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1943年現職:金仁寶集團董事長學歷:台灣師範大學中文系經歷:總統府國策顧問、行政院顧問、金寶電子董事長、仁寶電腦董事長、統寶光電董事長、康舒科技董事長、台亞衛星通訊董事長、台灣區電機電子同業公會理事長、財團法人中國生產力中心董事長
#@1@#67歲的金仁寶集團董事長許勝雄,眾所周知,是一個非常感性的高科技企業家。2000年,台灣首度開放固網執照,許勝雄一手主導的「全民電信」,成為四個團隊中唯一落選的,他大哭著走出競標現場。2010年,仁寶電腦(2324)農曆年尾牙。終於擠下廣達電腦(2382),奪下全球筆記型電腦(NB)代工之王,心情極激動的許勝雄,在回答記者提問時,眼眶泛著閃閃淚光。十年前後,兩個場景,一個是傷心谷底,一個是榮耀高峰,共同點是眼淚。「我們一直把第一名,當作超越的對象,每一天都在想辦法超越的。」許勝雄平淡語氣中,藏著堅毅意志。
#@1@#他強調,仁寶成立於1984年,在總是潮起潮落的高科技產業中,是一家歲數很大的公司,「但我們總是在想,如何跑得更快。」你我手中,全世界多達92%的NB,是由台灣ODM(Original Design Manufacturer)代工製造。市占率排名,分別是廣達、仁寶、英業達(2356)、緯創(3231)、和碩,多年如一日。其中光是廣達與仁寶,兩家加總的代工市占率,就在5成以上,全世界每兩台NB出貨,就有一台是這兩家生產出來的。這些代工巨頭,每一年都要設計出數百款NB,供這些品牌客戶們挑選,或者是雙方一起討論,下一季工廠該做出什麼樣的暢銷機種。如果在一夕之間少了廣達或仁寶,今年會有將近5000萬台NB不能上市,占全球市場達1/4。但是,61歲的廣達董事長林百里一直是老大,年紀略長的許勝雄,卻永遠只能當老二。不過,這個恆定局面,在去(2009)年逆轉了。仁寶去年NB出貨量達3750萬台,一舉超越廣達的3600萬台。「We are the champion!」許勝雄最倚重的大將、仁寶電腦總經理陳瑞聰在尾牙上豪氣地說,「仁寶在未來,還要繼續當20年的一哥。」這的確是許勝雄與陳瑞聰,還有金仁寶集團超過8萬名員工,農曆年尾牙上共同的祝願。
#@1@#金仁寶集團,旗下有40多家「寶」字輩公司,2009年總營收達264億美元,比全球網路搜尋巨頭Google的236.4億美元還要略勝一籌。集團兩大旗艦,仁寶是世界第一的NB代工廠,金寶過去則是世界第一的電子計算機生產廠,現在轉型代工數位相機、GPS、PMP、DV,全球市占率同樣很高。集團旗下還有電信公司威寶,做手機代工的華寶(8078),生產印表機、硬碟、藍牙耳機的泰金寶(9105)??,簡單的說,許勝雄花了30年時間,構建了一個全方位的硬體王國。日本人有一種說法,所謂的「企業30年論」,指的是幾乎所有大小企業,擁有卓越表現的時間,頂多30年,之後一定會出現衰退。但是,許勝雄卻創造了基業長青的新傳奇,加速反倒愈來愈快。「如果在30年前的一天半夜,把睡夢中的我叫起來,告訴我仁寶有一天會成為世界第一,我打死也不相信。」許勝雄在接受專訪時,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因為金仁寶集團這些年來的發展,著實是一頁頁血淚史。命運多舛,路途始終不平坦。歷經人才出走、祝融之災、長年屈居老二的失意,總是樂觀的許勝雄,把吃苦當作吃補。如今回顧台灣NB代工成為世界第一的歷史,其實來自兩個公司、同一批人。1972年4月,高達雄、高琮富、高新平三兄弟,成立了「三愛電子」,開始研發電子計算機。高家兄弟當時錄取了兩位年輕人,都是台灣大學電機系畢業的,一個叫林百里、一個叫溫世仁。2003年過世的英業達副董事長溫世仁,當時擔任三愛廠長,林百里則擔任三愛總工程師。
#@1@#林百里的技術天分,當時在三愛展露無遺,高良率的電子計算機,讓三愛迅速成為台灣第一大廠。後來,林百里、溫世仁有心自行創業,這個構想獲得了許勝雄支持,雙方決定合作成立金寶電子。林、溫於是集體自三愛電子出走,他們還拉了好幾位工程師,一起加入金寶的經營陣容。至於當時擔任三愛財務經理、現任英業達集團會長的葉國一,則在他們出走後二年,以100萬元資本額創立了英業達,並且爭取到溫世仁離開金寶,投向英業達的懷抱。金寶後來成立仁寶,專攻NB製造,林百里與現任廣達副董事長梁次震,則在與許勝雄共事15年後,再度自行創業成立廣達。廣達成立之初,資本額為8千萬元,葉國一與溫世仁還拿了2千萬元,占了1/4的股權,可以想見這批人的關係有多親密。「我們都是師出同門。」許勝雄說。林、梁離開後,站在許勝雄的立場,自然是不願意見到這個事情發生,但他心裡看開了。他舉例說,金仁寶就像是一個大家庭,裡頭有很多子女,今天一個兒子因為理想而離開家庭,還有4個兒女留下來。許勝雄該做的事,就是讓大多數的人都留下來,如果一個孩子出去成功了,或許以後還有機會合作。「不要怕誰會來競爭,就算沒有台灣人做,也會有韓國來打。」許勝雄如今說,不論是自己人或者是外國人,競爭是永遠不會停的。近兩年,鴻海(2317)也勢在必得的進軍NB代工市場,並緊跟著惠普的腳步,在四川重慶設廠。在許勝雄眼中,鴻海雖然是極具威脅的新對手,但他語氣平淡地說,「大家良性競爭,整個餅才會愈做愈大。」
#@1@#的確,台灣的NB世界第一,就是這樣來的。不過,仁寶喊出要幹掉廣達的口號,已經有10年之久,但廣達技術實力一直較強,如今憑什麼成真?「我們一直有強烈的企圖心,還有扎實的執行力。」許勝雄言簡意賅,歸納出兩個致勝關鍵。企圖心,指的是仁寶一直很努力跟著客戶成長,包括惠普、宏 碁(2353)、戴爾、聯想等世界名列前茅的電腦品牌,都是仁寶的忠實客戶群。以宏碁來說,全球暢銷能上網的NB機種Aspire One,就是由仁寶一手打造。Aspire One的成功,讓宏碁NB市占率一舉超越惠普,仁寶則超越了廣達,成就雙贏格局。執行力,則是仁寶一直在效率上突破,進入更快的生產周期。同樣以Aspire One做為例子,以前一台新款NB,要花6到9個月時間研發,但Aspire One僅僅花了3個月。仁寶的快速腳步,讓宏碁能夠後發先至,順利拉下先推出上網NB的華碩(2357)。數字會說話。仁寶2009年營收高達6368.1億元,相較於2008年的4161.71億元,大幅增長53%,可以說完全沒有受到金融風暴影響,更逆勢大幅成長。獲利表現更是亮麗。仁寶2009年稅後淨利達192.08億元,同比增長了51.8%,今(2010)年第1季稅後淨利也達85.15億元,創下單季歷史新高,讓許勝雄笑得合不攏嘴。關鍵致勝祕訣,是與品牌客戶無縫合作。仁寶有超過1千個研發工程師,一年做出超過1百台NB與小筆電機種。在許勝雄與陳瑞聰設計的機制當中,仁寶針對不同客戶,設有不同的服務團隊;舉例來說,可能有10台給宏碁,10台給戴爾,10台給惠普,10台給Toshiba,以此類推。這樣子的好處是,從最上游就與客戶密切合作。「我們只怕密度不夠。」陳瑞聰強調,仁寶現在是全球最大的小筆電代工廠,就是與宏碁密切配合得來的。「日本客戶要求最高,簡直是吹毛求疵。」許勝雄的獨子許介立回憶說。許介立曾經在仁寶擔任液晶面板的產品經理。雖然NB液晶面板不外是12吋、13.3吋、14.1吋等主流規格,但不同品牌客戶的要求,就是不一樣。
#@1@#許介立回憶說,他總要與業務人員一塊絞盡腦汁,討論下一個NB的ODM訂單,要如何搭配不同規格的液晶顯示器,往往要挑燈夜戰。「一流公司把事情想透徹,一次就做對事情,二流公司一直很忙、很忙,總是在救火!」華碩董事長施崇棠曾說,這是他在電腦產業積累多年的經驗心法。現在如果用這個一流標準來看仁寶,確實因為超過20年的專心一致,打造了世界冠軍地位。然而,守不守得住毛利率,還是投資人關心仁寶的焦點。「台灣的電子業,一直是踏著前人的血跡過去的,而且是血流成河。」許勝雄說,以前台灣有超過2百家生產主機板(mother board),現在叫得出名號的只有華碩、技嘉(2376)、微星(2377)、富士康,他們同樣強占全世界9成以上的主機板市場。相似的產業輪迴,也在NB代工上出現,台灣過去有超過100家NB代工企業,但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洗牌競局後,存活下來的只剩一個巴掌。以廣達與仁寶來說,毛利率好時,多半在4%到5%,等於是從幾乎乾掉的毛巾中硬要擰出水來。差的時候,更是只有3%到4%,常被分析師戲稱為「茅山道士」(毛三到四)。的確,他們多半在賺管理財。許勝雄分析說,從毛利率來看,下降是必然趨勢,幾乎根本沒有漲價的機會。一台普通規格的NB,現在均價在20000至30000元之間,但在10年前,是這個價格的一倍。最近一年內,鴻海NB出貨量已近500萬台,達仁寶的1/10,成績不惡。「殺傷力已經感受到了,到今年年底,會是有史以來殺價競爭最激烈的一年。」陳瑞聰最近在法說會上公開說。對NB品牌客戶來說,價格愈便宜,消費者接受度自然就愈高,因此他們的玩法是:找3個以上的代工廠商,讓他們彼此殺價,最後再給最便宜的做,完全是「零和遊戲」。另外,只要代工廠獲利拉高,在財務報表上一呈現出來,品牌客戶就會去抱怨,「你們賺這麼多,顯見還有降價空間。」這早已是業界常態。不斷壓縮生產成本,給客戶報上最好的價格,這是代工企業的宿命。
#@1@#仁寶做大、做強之後,許勝雄也毫不掩飾他的投資興趣,積極多角化。除了2000年投入台灣固網執照失利外,2002年,他又投入3G通信領域,取得執照後成立威寶電信。然而,台灣電信自由化開放民營以來,唯一賺錢的執照,只有2G。包括台灣大哥大(3045)、遠傳電信(4904)一路賺到現在。固網執照資本要求高、3G執照特許費高,加上執照開放數目過多,因此都不是賺錢生意。許勝雄雖然幸運躲過固網,但在威寶還是賠了大錢,加上生產面板的統寶也很辛苦,讓他十分頭疼。集團兩個問題兒童。為了拉抬他們的慘綠業績,許勝雄這兩年猛推「協寶專案」,一個是讓集團員工都用威寶門號,一個是讓仁寶多採購統寶的面板,但至今看來,集團子公司間的互購力量,依然成效不彰。「每周一,我都到威寶開戰鬥會議。」許勝雄說,他現在一個禮拜到威寶3次,希望盡快從目前的120萬用戶,衝到200萬用戶數,今年內可以損益兩平。至於統寶,他則捨了。「10年前,投資一座面板廠只要200、300億元資金,現在要800到1200億元。」許勝雄一臉憂慮地說,這真是天文數字。「我想這不是單一企業能夠提供的資金!」許勝雄在想清楚了這個問題後,去年總算決定出場,把統寶賣給新奇美(3481)。許勝雄最為同輩企業家敬佩折服的一點是:完全授權。相較於鴻海郭台銘、台積電(2330)張忠謀、聯想柳傳志、華碩施崇棠,在金融風暴後都重回第一線作戰,許勝雄卻老神在在,照樣過著愉快日子。「我以前一個便當5分鐘吃完。」許勝雄微笑著說,在第一線奔波時,連中午吃飯時間都很奢侈,但現在放手之後,「一個便當起碼吃40分鐘。」
#@1@#「會開完了,作了決策、定了結論,就不關我的事了!」許勝雄說,事情談完就交給別人去執行。許勝雄過去有好幾十個董事長職銜,加上國策顧問的名位,每天總是「會會相連到天邊」,但在仁寶有陳瑞聰接手、金寶有總經理沈軾榮接棒後,他自己的步調已經緩慢了下來,但仁寶的業績與市占率,卻反而在這時候拚命加速。「一定要由下而上補位。」許勝雄說,人的生命有限,企業生命無限,「人只有一輩子,企業如果做得好,可以build to last。」關鍵就是要找對人。美國管理大師Jim Collins在《從A到A+》一書中明白指出:一定要找到對的人上車。陳瑞聰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個將才,讓許勝雄可以完全把執行面都放手交給他去辦。溫世仁生前曾經說,陳瑞聰是台灣科技產業不可多得的將才,「作為一個企業領袖,我比他遜色得多。因為領袖不能靠特質,要靠全方位的努力,他在20幾年前,就表現出很強的整合能力。」「他們都做得好,所以好幾年我不當轉投資事業的董事長了。」許勝雄說,他沒有退休的問題,集團更沒有接班的問題。他確實是台灣眾多科技大老中,最無憂無慮的一位。「再多過幾代,到底誰是創辦人,社會大眾可能都不記得了。」前DELL國際採購部門總經理、現任麥實創投董事長方國健說,台灣科技企業與美國一樣,都慢慢走上專業經理人接班的路了,「現在大家可能知道IBM與摩托羅拉執行長的名字,但如果講到這兩家大公司的創辦人是誰,可能就說不出來了。」許勝雄說到他的經營箴言是,「知人善任,分層負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些金玉良言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但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