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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蘋果率先發聲，將製造業移回美國，以代工為主的台廠將何去何從？再過一個月，富士康的新聞就會不一樣了！」一位鴻海集團副總裁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驕傲地說。這位副總裁，用的是鴻海集團董事長郭台銘的傳統觀點，也就是企業如何「做大」，來看鴻海當下的世界一流格局。二○一一年，鴻海營收達兩兆七七三二億元，在即將公布的Fortune全球五百強企業排行榜中，可能闖進前四十，蟬聯兩岸最大的高科技企業，也是最大的民營企業。在去年的榜上，鴻海排第六十名。鴻海營收大躍進 中國勞工成焦點但就算鴻海在五百強企業名列前茅、大老闆郭台銘多次坐上台灣首富寶座，在一百二十萬名全球鴻海員工臉上，卻看不到一絲喜悅。鴻海最近難得開放美國記者到成都，參觀iPad生產流水線。全世界都看到了一位小女工，一天辛辛苦苦的要舉起手臂五千次為iPad組裝零部件，卻從來不知道一台完整的、功能齊全的iPad，開機後是怎麼使用。更不用說她的纖細指尖，從來沒有玩過《憤怒鳥》(Angry Birds)。這就是背負中國製造大旗，底層的中國人，他們跟北京、上海蘋果店門外，排長龍搶購iPhone 4S的紅男綠女，是同一個國度的人。他們幸不幸福？過去很少有外人關心，但自從兩年前發生至今的二位數鴻海員工跳樓事件後，中國勞工開始成為國際矚目的焦點。同樣在蘋果店門外，美國、香港都有人權組織，丟雞蛋、潑紅漆，用各種吸引媒體眼球的手段，關注蘋果如何加強供應鏈管理。我們也都看得到，郭台銘努力為工人們加薪，增加一百萬中國員工的幸福指數。郭台銘已經四度為員工上調薪資，深圳員工從二○一○年初的一千兩百元、一千三百元、兩千五百元，最近甚至喊到四千元人民幣，等於足足漲了三倍以上。郭董釋善意 砸錢爭取談判籌碼深圳四十萬人，如果一人一個月多領五百元人民幣，有媒體算出一年就是二十四億人民幣的金額，但這波漲薪不只在深圳發生，也不僅及於基層員工，鴻海一年要多付出的薪資空間，可能就達上百億人民幣之譜。說實在話，鴻海絕對不是中國最差的工廠，比鴻海更苛刻的血汗工廠遍地開花，但只有鴻海工人的血與汗，現在顯得更值錢了，因為蘋果遭受美國社會的抨擊，必須改善鴻海工人的處境。這給了郭台銘很大的博弈空間。一直以來，對蘋果這些品牌客戶來說，價格愈便宜，消費者接受度自然就愈高，因此這些老美的玩法是：找三個以上的代工廠商，讓他們彼此殺價，最後再給最便宜的做，完全是「零和遊戲」。另外，只要代工廠獲利拉高，在財務報表上一呈現出來，品牌客戶就會去抱怨：你們賺這麼多，顯見還有降價空間！這早已是代工業界常態，不斷壓縮生產成本，給客戶報上最好的價格，成了鴻海這類代工企業的宿命。郭台銘與蘋果執行長庫克(Tim Cook)，已經相識十多年。庫克在蘋果營運長任內，主要任務就是負責供應鏈管理。這位沒有太多家庭生活的獨身男子，不僅白天嚼著能量棒開會，也總是在半夜寫信給郭台銘。督軍iPhone 5 庫克親飛中國視察美國的黑夜，是中國的白天，每一批蘋果產品，就在庫克張大眼緊盯下，從中國出貨運往全世界。作為首大客戶，過去一直是庫克說一，郭台銘不敢說二，鴻海總是把庫克說的話奉為聖旨。中原心臟，河南鄭州的新鄭航空物流園，人人都知道這裡是鴻海的iPhone生產基地。三個月前，庫克才在郭台銘的陪同下，跟中國工人穿著同樣雪白的流水線工作服，一一視察作業狀況。庫克親自飛越七千哩，從太平洋另一端的矽谷，來到蘋果創辦人賈伯斯一輩子從沒到過的鄭州督軍，一方面是要回應美國社會對於蘋果血汗供應鏈的批評聲浪，一方面也是要關心iPhone5的推動進度，畢竟這是他擔任蘋果執行長以來，最重要的一次戰役。因為說穿了，iPhone 4S與New iPad，都是小改款，也都是賈伯斯在世時，就設定好的產品進度。如今一款高階智慧型手機，從開始研發到全球上市，需要六到十八個月時間，iPhone5作為第一款最少賈伯斯影子的產品，將正式代表了庫克時代的濫觴。供應商爭食蘋果 搶到賺到在賈伯斯時代，庫克就是為賈伯斯「圓夢」的人。在賈伯斯的鐵血意志下，iPhone要輕薄的機體、迅速的處理速度、流暢的觸控手感、引人注目的設計外觀，這些極其瑣碎的細節，都要庫克一個個親自與零組件供應商洽談。當然，對這些零組件供應商來說，能夠「吃蘋果」，可以說是賺錢的保證。畢竟一支iPhone一年出貨量超過一億支，除了三星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客戶能夠比擬。他們自然要端出最新科技，把蘋果服侍得好好的。郭台銘確實與蘋果經營團隊們都很熟，他於二○○七年再婚時，蘋果的「設計天王」Jonathan Ive，還特地從美國飛到台北慶賀，但從商業邏輯上來說，只要蘋果一天沒有投資鴻海，或是併購鴻海，庫克就不會把郭台銘當作自家親人，只是當作僕人。現在的狀況是，蘋果有好多好多僕人，都爭先恐後為主人做事，鴻海則是這群僕人中表現最好的。對於主人來說，對僕人不需要有太多感情，只是倚重的程度高或低而已。一個好僕人可以一次辦好很多事，對主人來說當然省事，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代。雖然雙方仍是上對下的從屬關係，主人也總是想把面目可憎的僕人，藏在家裡不帶出門，但是今天外人都在幫僕人爭權益時，主人就不得不為僕人買一件更好的衣服，適度的讓他出門見客。庫克彈性高 鴻海毛利提升有望問題是，庫克要為鴻海買一件什麼樣的衣服好？更關鍵的問題是，要花多少錢買？這一百二十萬員工，肯定不會穿上華麗的宴會服，但是在刺骨寒風中，起碼能多穿上件保暖外套。從跳樓事件以來，郭台銘屢次高聲宣告基層員工調薪比例，不只是對中國社會說的，也是對蘋果說的，希望在代工價格上能夠反映出來。在賈伯斯時代，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但在庫克船長掌舵時，就顯得可能性極高。賈伯斯過去從來不會考慮把賺來的現金與股東分享，但現在蘋果賺得盆滿缽滿，手上現金已達一千億美元，也已經首次發放每股二．五美元的現金股利。作為一位「平凡的正常人企業家」，庫克確實不如賈伯斯般偏執，會有妥協的空間。跳樓事件後鴻海的營業費用上升，毛利率也上升，顯示這場博弈確實有希望。事實上，不論是手機、筆記型電腦代工價格，年年要砍三成，這是不變的慣例。對鴻海來說，維持今年度價格穩定，或者在一成以內，就已經是莫大的勝利，對蘋果來說，這也是可以妥協的空間。垂直整合優勢 蘋果捨鴻海其誰蘋果是鴻海最大的客戶，貢獻給鴻海的營收從二○○九年的三千二百億台幣，成長至二○一○年的六千三百億台幣，二○一一年約達一兆台幣，年年增長比率驚人。至於蘋果在中國的「間接員工」，約達三十五萬的鴻海員工數，這比競爭對手和碩、緯創、廣達、仁寶合計的十三萬人，及偉創力與Jabil合計的二十萬人還要多。從這些數字可以看出蘋果有多麼倚賴鴻海。雖然蘋果在挑選代工夥伴時，也想要分散風險，但要找到取代鴻海者，是何其困難。這兩年，在庫克「不把所有蘋果放在同一個籃子」的思考下，和碩從iPhone4開始，就取得了兩到三成的代工訂單，雖然不能說與鴻海分庭抗禮，但也可以說是郭台銘的眼中釘了。可以預期到的是，iPhone5真的是「大改款」，一直以來，蘋果的各大主力產品，都是通用、共用同一種ＵＳＢ連接器，非常方便。不過，iPhone5即將獨門使用新的連接器，與前一代都不相容。相較於現在的連接器，新連接器的報價是原本的五倍以上，一舉成了手機歷史上最貴的連接器。這個連接器的訂單，目前由鴻海以及正崴分食，雙方各得五成訂單，看得出來郭家兄弟與庫克的深厚夥伴關係。有趣的是，對iPhone粉絲來說，一條連接線肯定不夠用，除了家中必備外，汽車、辦公室可能都要一條，因此目前蘋果下給鴻海與正崴的訂單，遠超過手機的數量。蘋果走下神壇 鴻海也到轉型時刻冷眼睥睨世人的賈伯斯，如今上了天堂，蘋果下了神壇。對於庫克來說，他如今必須正視中國勞工議題，以免這把莫名野火愈燒愈旺。我們都知道，賈伯斯刻意忽視社會責任，更不用說，他對窮人的鄙視，以及坐擁財富卻從未投入公益。賈伯斯生前更鮮少對勞工議題回應，就算有，也聽得出他其實真的不在意。在跳樓事件發生時，賈伯斯為郭台銘緩頰說，鴻海工廠管理太好了，裡頭甚至還有游泳池，大家都應該去看看。賈伯斯在美國社會的崇高地位，讓他沒有因此成為媒體抨擊的焦點，但現在的庫克，可沒有這樣的光環與特權了。庫克因此特地邀請美國勞工稽查組織FLA，到鴻海工廠查核，希望得到背書，根據FLA的初步說法，鴻海的工廠環境，確實沒有太大問題，確實是中國一流的工廠。從FLA與中國的調查來說，鴻海的「硬體」確實都沒有問題，問題出在「軟體」。今後不該再被郭台銘忽略的是，整個集團的企業文化、社會責任、員工輔導與福利，真的到了一個必須轉型的關鍵點。鴻海入股夏普 要蘋果一站購足鴻海的「垂直整合」能力，是讓蘋果「一次購足」的關鍵。今年三月，郭台銘入股日本夏普(Sharp)持有一成股權，就是希望在液晶螢幕上，蠃得更多蘋果的訂單，目前iPhone仍然以日本、韓國作為主要的液晶螢幕面板來源，台灣雖然是全世界第二大面板大國，卻始終不得蘋果青睞，雖然鴻海旗下有新奇美，能夠提供液晶面板與觸控面板，但在顯示技術上，始終與日韓有一段差距。如果能夠藉夏普更精細的螢幕色彩，讓蘋果願意統一在鴻海內部採購，這對鴻海令人擔憂的毛利率來說，勢必會有增長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