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異於禽獸,最根本的差別,就在於幾乎所有的動物、昆蟲,一出生即能自力行動無礙,短時間之內便可不依賴父母,自求生存。人則不然:先要在母親忍受人間之至痛下分娩;然後在襁褓中哺乳、沐浴、照顧大小便,直到兩三年後方才略懂人事,可以獨自行走坐臥。其後尚需十餘年肢體成長、心靈開發,始有能力自求生存。其間只要心靈受到些許挫折、飲食營養有所欠缺,都會令其一生受到或大或小的傷害扭曲。而即使基本體力、智力逐漸發展,仍需長時間的引導、教育、培養,才能獲得適當的條件,在複雜冷酷的人類社會中爭得起碼的發展機會;這又是其雙親不辭辛勞勇於承擔的責任。甚至在引導、教養的過程中,不得不加以責罰,還可能令其子女畢生記恨。凡此種種,在禽獸的世界中均付之闕如。因而一旦為人父母放棄了這些痛苦、辛勞的工作,人類社會即立刻滅絕,遑論作為萬物之靈、世界的主宰。然而在這個高倡個人自由,追求個人最大利益、最大滿足的社會中,為人父母者又何以願如此含辛茹苦、承受莫大痛苦、犧牲一己享受去呵護、哺育、教養下一代呢?偉大的親情,必定已經深埋在人類的基因之中;父母與子女透過不斷的肢體接觸、情意交流,建立起最牢固也最深切的親子之情,讓他們願為子女付出一切。不過,倘若在這樣的犧牲付出之下,養育出來的子女卻勢利狡詐、翻臉無情,甚至不知感恩還視如陌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一代復一代地摧殘父母無私的愛與引導,則再強的基因與兒提時的肢體接觸,恐怕都敵不過無比的心寒與懊悔。即使迫於基因的驅使,也會將犧牲減到最低程度,早早就將子女驅離家門、自求多福。物質文明執世界牛耳的歐美國家,不正是如此?因此,我們的文化傳統極其重視孝道,也讓中華文化繁衍興盛五千年,更流溢到周邊的日韓等國。然而,什麼是孝,今天許多年輕子弟已經惘然。孔子一生弘揚仁道,卻具體指出,孝悌就是仁之本;而孝,不只是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一語道盡其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