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隨機漫步」理論假設,如果我們真的找來一群猴子(絕大多數人只是拿這種說法來消遣基金經理人,但其實這對部分認真、優秀的經理人是不公平的),讓牠們對著股價表射飛鏢,理論上,這群猴子將會有一半勝過一般的基金經理人,一半不如他們。但奇妙的是,如果我們讓獲勝的猴子在接下來的10年裡,每年一次重複這種玩法,那麼根據機率論計算這種情境,1,024隻猴子裡,就會有一隻猴子每年都贏過一般的基金經理人(代表市場平均表現)。
#@1@#這個例子要說的並非猴子的聰明程度,而是讓我們了解,在基金經理人多如牛毛的全球資產管理界,連續10年打敗市場指標的基金經理人,在全球行銷掛帥及媒體需求的情形下,一定可以被塑造成英雄或被認為具有某種他人所欠缺的天分。在從「隨機漫步」理論可看出,有些人可能真的擁有過人的才華,但也有些人純粹是因為機率的關係而有這種績效表現。正是因為這種尷尬的情景,使得是否存在所謂明星基金經理,或這些明星基金經理是否真的可以長期值得投資人委以信賴,一直是備受市場爭議的話題。馬可維玆的投資組合理論,正似乎為此一議題找到出路,之後藉由普林斯頓的教授麥基爾(Burton Malkiel)所寫,用簡單化的說法來宣揚效率市場假說而普受一般人歡迎的《漫步華爾街》(A Random Walk Down Wall Street)一書,這一類用以建立投資組合的基本知識或概念,幾乎已成了金融從業人員必備的生存工具。
#@1@#事實上,「投資組合選擇」只是馬可維茲的博士學位論文(正如克萊因建構了凱因斯理論的完整數學體系,也「只是」他的博士學位論文),但沒想到這篇論文日後卻展開了財務理論的革命,甚至還在日後為他掙了個諾貝爾獎。有趣的是,馬可維玆回憶當年論文口試時,還記得重量級經濟學家傅利曼並不看好他的論文,因此口試前馬可維玆只好不斷鼓勵自己:「我知道他們不會對我太友善,但即使裡面是傅利曼也無法讓我太沮喪。」看來,普遍來說大家真的還滿相信激勵課程裡的那一套。口試進行沒太久,就傳來傅利曼的聲音:「馬可維玆,說真的,我實在看不出你的數學有什麼錯誤。但是我有一個問題,看起來這並不是一篇經濟學的論文,所以我們無法授予你經濟學博士學位。這談不上是數學論文,也不是經濟學,更不像是企業管理。」災難才正開始,因為過不久其他的口試教授也陸續發出類似的抱怨。馬可維玆坐在走廊上,忐忑的等著口試委員會的決定。幾分鐘之後,一位資深教授走出來,注視著他的雙眼說:「恭喜,馬可維玆博士!」馬可維玆有關投資組合的基本想法大約是:不同特性的資產(Asset Category)能夠互相抵消風險。假設某A基金過去6年的報酬率為:+25%,-5%,+25%,-5%,+25%,-5%,其平均報酬率為(25%-5%+25%-5%+25%-5%)/6 =10%, 波動幅度(或風險,即Variance)=15%。另外,假設某B基金過去6年的報酬率為:-5%,+25%,-5%,+25%,-5%,+25%, 則其平均報酬率為(-5%+25%-5%+25%-5%+25%)/6 ,同樣為10%, 波動幅度也為15%。同一筆錢若分別投資於上述2標的物,所幸其結果是一樣的——賺錢!但過程的感受可能不同;奇妙的是,若把同一筆錢在一開始就各分50%分別投資於上述2基金,則6年的平均年報酬同樣為10%,但波動不見了——Variance= 0!當然,這是為了便於解釋而找來的特例,因為現實情境中,A、B 2基金的表現不會正好完全顛倒,波幅不會剛好一樣大;而且因應情勢判斷,二者的投資比重也不會正好各為一半;再者,投資標的物可能超出兩個以上。換句話說,在現實環境中,投資者要評估的是,在數種標的物中,如何因應「在同樣的環境裡,不同標的物有各自不同(方向與幅度)的波動表現」下,去調整適當的投資比重,以求得報酬與風險間的最佳平衡。
#@1@#馬可維玆的理論為一句名言:「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建立起分析架構。但正因為看起來太順理成章,我們可能對他的成就不太以為然,甚至對這樣的概念也不見得全盤接受。馬可維玆在學術上是不是有貢獻,諾貝爾委員會自有定見。正如儘管曹操的小兒子曹植尚在學齡時便懂得用船秤大象的重量,但這並無損於阿基米德是歷史上第一位對水的浮力做出清楚定義之哲學家的地位。事實上,偉大的凱因斯先生(這個歷史上少數被認為投資成功的經濟學家)基本上對投資的想法是反對這種觀點的,因為他認為大筆投資一家你所熟知的公司會比眾多的小額投資更安全。但凱因斯活躍在1920、30年代(1946年去世),而馬可維玆首次完成他的論文是在1952年,因此我們很難得知,原本主修數學的凱因斯如果讀過馬可維玆的論文會有什麼評價。而且如果詳細看懂前面幾頁的數學說明,你一定會同意他們二者關心的重點是不同的事。其實馬可維玆也並非主張多就是好,他證明的是如果選擇不同關聯的多樣化標的物,便有可能在同樣的預期報酬下,享有波動程度較低(或較為「穩建」)的投資組合。討論投資的相關知識或概念時,把不論過程、只看績效當作唯一的評量標準,其實未見公允,而且有時帶來危險,因為波動是投資人情緒痛苦與焦慮的主要來源。焦慮的表徵是沒事不斷打電話給投資顧問;而不願或無法承受太多波動痛苦所做的投資處分,往往使一個事後看來難得的投資機會夭折!這也是後來夏普指數(Sharpe Ratio)被廣泛用來客觀評量投資績效的理由。
#@1@#由於不同的投資工具在同樣的金融環境中,往往有不同的相關係數(即這些如股票、債券等標的物在同一時點並非同向變動),所以我們才會在前面矩陣運算過程中,看到共變數(covariance)如何使得A、B兩種不同投資工具表現出「報酬可以線性相加,但風險(變異數variance)卻無法線性相加」的特性。也正因為此一特性,才出現大家耳熟能詳、彎曲的「效率前緣」。在這條效率前緣上的每一點,其所代表的投資組合,具有在一定的報酬期望下,績效波動幅度最小的特性(或反過來,在設定的波動性之下,該投資組合擁有最好的預期報酬)。圖1的這條效率前緣,是以自1983年至2004年各主要金融工具,包括股票、債券等,以其歷史特性(即其報酬及波動性等統計量)經由電腦運算後所畫出來的(感謝上帝,否則這些多維的矩陣運算恐怕讓我們昏倒)。在應用上,必須將圖1與圖2 一併使用,亦即你在效率前緣上可以找到滿足你所能接受的報酬/風險比,然後你可以找到你所選擇 一個新的效率前緣。
#@1@#到這裡為止我們可以發現,要能接受馬可維玆的想法,必須要能先接受幾個前提,即我們建構「現在」所需要的投資組合,是以組合所需之金融工具「過去」所表達之市場特性(即平均報酬及波動性等統計量)為基礎,並且認為「未來」這些工具的特性仍將維持不變。有一部分人認為,發現這樣的前提限制,幾乎就找到了投資組合理論的死穴。但其實在未能建立更好的替代理論之前,馬可維玆的想法,仍然為客觀描述投資組合的報酬及風險特性,提供最好的基石。死忠派的支持者仍認為,儘管「未來」的投資的確充滿變化,但長期而言,人類的金融市場也確實維持一定的調性;在使用投資組合理論時,也並非亂丟一堆歷史資料(garbage in , garbage out)而期望它成為資產的守護神。反過來說,若能經由審慎的調整,例如將過去樣本的乖離值(大漲或大跌)去除(雖然這種處理方式也並非所有人都認同),則效率前緣雖無法預言未來的報酬,但對投資組合的屬性掌握,卻仍具有一定的功能性。這對於管理長期資金,例如保險公司或退休基金等,仍有具體幫助。簡言之,投資組合理論的貢獻在於描述資產組合的必要性,而非被金融業務人員拿來當作錯誤的投資績效保證。
#@1@#如果「只重績效」是購買或運作基金時常見的迷思,那麼過於看重每股盈餘(EPS),則是對一般投資人而言最常見到的陷阱:明明媒體才報導該公司的營收(或每股盈餘等反映經營狀態的數字)創新高,整體市場的氣氛也不錯,在基本面良好的前提下,買到的股票卻從此不太上漲,甚至隨著市場的下跌而造成損失。因為股價不僅在基本面復甦之前就開始上升,更重要的,股價也經常在基本面的高點之前,率先到達巔峰。多頭市場尾端是非常混亂的,股價上升的過程創造了一批興奮的投資人;然後明顯上升的事實使得媒體樂於大力報導,這些報導又讓市井小民「誤」以為,自己認真閱讀的是展望未來的研究報告;一片昇平的樂觀氣氛伴隨信用交易(融資餘額)肆無忌憚的增加,一方面為市場添增了能量、卻也同時創造了前期所沒有的波動量。在此時,每一個人都相信明天將更好,都相信手上握有的股票或基金是金雞蛋。一旦恐怖平衡(市場大量賣出正好被大量買進吸收)已過,法人、大股東調節主要持股的動作開始反映在股價時,散戶此時再脫手其實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