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看到臉書失智照護社團一則貼文,是一位家庭照顧者的告別式。這位家庭照顧者原本在社團裡非常活躍,時常貼出照顧失智重度老母的日常,絕對符合內政部表揚的家庭照顧者楷模,沒想到他母親在他們子女細心照護下,已經是百歲人瑞,但是他卻因為罹癌而先畢業了。
照顧父母的同時,我們也都在老化,而由於照顧失智長輩十分損耗身心健康,如何在照顧長輩的同時,也照顧自己,是十分重要的課題。
照顧媽咪就是預習自己的老後
2019/3筆者在等待住院手術時,發現壓力大到後腦勺出現圓形禿,也意外從臉書發現住家附近的關懷據點「歡喜學堂」,參加了一場「歡喜學堂」在南崁咖啡店辦的「憂鬱亂入」講座,發現我在2018/7離職前後那一年的身心狀況表現,其實是到了憂鬱症邊緣。
利用遠距照護,對於我們這樣的遠距失智家庭,是不得不然的方式,但是在每天長達十幾個小時的工作,睡眠不足的情況下,清早在往返南崁內湖的亞通車上,還要一邊察看遠傳行動管家,說服媽咪不要在風狂雨驟的天氣下出門,以免發生危險,或是擔心她太晚出門,錯過33號公車,再度迷航……,的確是莫大的身心壓力,也就是那幾個月差點在車上失禁的經驗,讓我發現我這個沒有失智的中年女兒,若再繼續捧著外人看來高薪、光鮮亮麗的飯碗,可能比我娘先垮掉。
歡喜學堂的創辦人是一位台大學姐,她因為婆婆失智,從美國搬回南崁,更進而運用南崁社區宜居的特性,創辦了歡喜學堂,現在更附設了居家服務機構。
知道南崁有這麼多預防延緩失智的居家、社區式照顧服務,且附近診所林立,就醫也超便利,真的可以讓筆者在地安老,也不枉費筆者選擇移居桃園十七年。
但是檢視政府長照2.0的家庭照顧者支持服務,仍然有許多進步的空間!
聆聽家庭照顧者的心聲~高齡社會需要的不是只有「居服員」,幫助家庭照顧者發揮他既有的專長,兼顧生計,而非成為無酬的志工,或僅能轉行做居服員。
高雄市110年5月10日舉行的「現行高雄市長照2.0政策的盤點與分析」公聽會,十分罕見有家屬以個人方式參加,而非附屬在某「協會」之下!這場公聽會中唯一的家庭照顧者H的發言,讓筆者非常心有戚戚焉,尤其是其中描述電話轉來轉去,最後轉到原來的長照中心,與筆者過去幾年與高雄市政府衛生局、社會局、長照中心打交道的經驗,如出一轍。
H提及成為照顧者後,「整個環境都在跟我說,你就去接受居服員訓練,你就去當居服員,國家正缺這個人力。可是我為什麼回到高雄要成為家庭照顧者,甚至我們要去分擔社會成本,減少家庭危機及老年獨居問題的時候,我卻被迫去做我一點熱情都沒有的居服員這個行業,我覺得這是一個一廂情願的資源分配。」更是讓筆者深有同感。事實上,在中斷職場後,要證明自己長年累積的金融保險、法律、失智照護、長照專業,可以對高齡社會有更大的貢獻,而非成為全職的家庭照顧者,或是轉行成為居家服務員,真的非常需要勇氣與堅持。筆者創辦全國性社團法人到現在,雖有崇高的理想,也依然在做全職無酬的「志工」,嗷嗷待哺。
H提到她在做「志工」之餘,仍然有「生計需求」,以及「機構、據點、個管師,其實他們的流動率也很大,到頭來沒有一個真正能夠服務到我任何一個需求。」也與筆者的親身經驗非常一致。
家庭照顧者的勞動問題,不是找份運用勞力「餬口」的工作這麼簡單,更需要「適才適所」,政府不僅該檢討長照支付制度對於「喘息服務」的家庭照顧者需要「同住」的限制,避免蠟燭兩頭燒的家庭照顧者落入照顧離職,更應該與企業合作,建構高齡友善職場,翻轉照顧離職到照顧悲劇的路徑。同時重新盤點高齡社會需要的跨領域人力資源,避免落入由社政、公衛壟斷長照職缺,排擠其他高齡專業服務人員的生存空間。
(本文作者張淑敏為前澳盛銀行銀行保險部主管(副總)及簽署人,現為「中華民國高齡金融暨長照跨領域發展協會」秘書長、第一屆高齡金融規劃顧問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