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國內秋拍市場，包括羅芙奧、景薰樓、中誠國際及金仕發等拍場，總共繳出約3、40億元的好成績，連帶地帶動台灣當代藝術家的行情向上攀升，但2008年的春拍市場，整體成交金額卻減少了近一半；而前幾年屢屢在香港及紐約拍賣會，創出新天價的中國當代藝術家，今年拍價力道也有下滑趨勢，進而引發中國當代藝術崩盤之說。
#@1@#但就在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被炒高，面臨下修之際，亞洲國家的日本、韓國，及印度、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的當代藝術，卻因價格低而趁機崛起，大有不讓中國當代藝術專美於前之勢。美國的次級房貸風暴，重創各國的經濟發展，石油上漲，又引發全球通貨膨脹危機，諸多不利因素，都讓夯過頭的當代藝術熱降溫；但就像股票投資一樣，漲多就拉回整理、盤整過後則趁勢反彈，未來的亞洲當代藝術市場將何去何從？
#@1@#《理財周刊》特地邀請擔任中國內蒙古鄂爾多斯美術館館長胡永芬，以及上海當代藝術館創意總監、北京月亮河當代藝術館館長陸蓉之2位傑出女館長，進行紙上藝術對談，2人同時也是策展人，對於中國及台灣的當代藝術發展，有非常長久的觀察及藝評。以下為2人的精闢見解。《理財周刊》(以下簡稱「問」)：以張曉剛為首的中國當代藝術4大天王，因為畫價屢在紐約及香港拍賣會創天價，帶動整個亞洲當代藝術風潮，進而吸引全球藝術投資者的眼光投向亞洲，2位館長如何看待中國當代藝術的崛起？胡永芬答(以下簡稱「胡」)：中國當代藝術的崛起，與中國經濟的強大有很大關係，但不能就此抹煞這些畫家在熬成婆之前，在藝術創作之路上的堅持，才能有今日的成就，他們在1、20年前，創作還沒有被歐美畫廊及收藏家賞識、收藏前，1張畫的價格，可能只有200美元而已。就我20年來的觀察，這批冒出頭的藝術家，他們從1990年才開始有新的創作，且跟過去整個中國現代藝術史的發展很不一樣，因為是89之後(天安門事件，所以又有『後89』之稱)，整個知識份子的情感、情緒，及對於知識份子在一個國家、社會裡可以扮演的角色，產生很大的變化。而這批人出來，被稱為「後89世代」，也就是「玩世現實主義」(又有潑皮，及政治波普2條路線之分)時代。這一時代趨勢，對國家及人民，也許是苦難，但對藝術家卻是很大的轉折，因為他們的創作，反映了他們所在的生命狀態、情感狀態，並與國家民族的集體生命狀態發生了密切關係，這對藝術史來說是難能可貴的。因此，當外界以拍賣會上的價格多寡來衡量張曉剛等人時，我希望大家可以更深層的，以他們在藝術史上的地位，去看待他們的藝術價值。
#@1@#陸蓉之答(以下簡稱「陸」)：我個人也認為，中國當代藝術的4大天王，其歷史地位已經不容抹煞，且套句大陸用語：「合該他們紅」。他們會紅，是因為走到21世紀，審美觀就是如此，連歐美國家也能接受，進而形成一種藝術的時代風尚。我認為，中國當代藝術正處在一個非凡年代，有一批了不起的藝術家，這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遇到。不過，很多人認為，這些畫家的天價是被「炒作」上去的，這一點，我相當反對，為什麼西方國家的大牌畫家，大家就可以接受他們的畫作是天價，而中國的畫家就不能有天價？4大天王能紅，是因為畫作能吸引人的眼球。
#@1@#問：今年以來，中國當代藝術家在海外的拍賣市場，連天王級的畫作都有流標，是否代表中國當代熱已走下坡？要崩盤了？陸：我不認為。如果你到北京，到處可見畫廊，還有藝術博覽會，而798藝術區到處是人，可說是熱到不行，連外國人也來到北京，混跡藝術圈，或開畫廊，或是當策展人，邀請中國當代畫家到海外開畫展。根據我跟畫家的接觸，面對國外畫廊的爭相邀展，他們已經由當初可以出國開畫展的喜悅，到現在頻繁到，一聽到出國就「害怕」。胡：與其說中國當代熱退燒，不如套句股票用語，是「拉回整理」。你想想看，這批「後89」畫家開始紅，是從1993年開始，當時，1幅畫大約500~1000美元，到了03年也不過漲至1~3萬美元，10年內約漲10~30倍；但相對於04年後飆漲，03年前只能算初升段，04年後才進入主升段。以張曉剛為例，他的「大家庭系列」畫作，03年在香港漢雅軒畫廊，賣到25萬港幣(約100萬新台幣)，但不過4、5年時間，現在已經漲到200萬美元，若以股票投資「超漲」來說，自然要拉回整理。再者，蘇富比拍賣公司日前宣布，要取消中國當代藝術的09年紐約春拍，主要是價格拉不起來，另一原因是主要買盤都來自亞洲，基於成本考量，拉回亞洲拍，也比較有支撐力。由此來看，任何市場都是在地市場在支撐，像紐約拍賣，拍得最好的，永遠是美國畫家的天下，在歐洲拍賣，也永遠是歐洲畫家在創天價。至於「崩盤」說，這應該是台灣人沒有賺到「後89」畫家從200美元漲到25萬港幣這一段，而04~08年這主升段，又只有參與到前幾年，搶到的畫作又偏貴，以致後2年畫價扛不上去，所以，恨不得「後89」畫家趕快下來。但這些畫家的歷史地位已定，這時拉回整理，反而是進場挑好作品的好時機。因為不管從印象派到古典派，在美術史上占有地位者，其最重要的作品，永遠能在市場創新天價。問：2位館長怎麼看日、韓及印度等東南亞當代藝術，也追上中國的當代藝術熱？關鍵何在？陸：我認為，這股力道，主要來自於中國經濟的崛起，讓西方國家擔憂中國的強大，因此，見不得中國的好，進而進入亞洲日、韓等國市場，拉抬這些地區當代藝術畫家的價格。
#@1@#當然，連亞洲國家也不希望中國獨大，變成巨人，而他們只是巨人旁邊的小侏儒。試想，中國四川一省，就抵得過一個日本，而另外一個省也抵得過一個韓國，他們當然不希望中國的壯大，但中國的壯大，卻成為中國藝術市場發展的沃土，這讓學藝術的我相當感動，我一分鐘都不後悔來中國發展。胡：日、韓等國及印度、菲律賓等東南亞當代藝術會熱起來，說穿了，是因為中國當代藝術家的畫作貴了，而他們相對便宜，吸引一些買家，尤其是台灣買家進去買。台灣人太喜歡「炒作」了，在他們的基因裡，喜歡以「最低的價錢」，去賺「最大的利潤」，永遠在找新的項目、題材、新的低價標的物，將它炒高、賺錢，但對台灣的當代藝術家卻「近廟輕佛」，視之為隔壁的「孔家老二」般不值錢。
#@1@#問：台灣的當代藝術家有國際市場嗎？ 胡：從整個亞洲來看，不能說日本或韓國沒有國際市場，但日本人只有少數幾位藝術家有，連韓國過去50年來說，也只有幾個人而已，但個別藝術家變成國際藝術家，並不代表日、韓的藝術家已成功進入國際市場。所以，我覺得，談國際市場是太遠大的理想，即使沒達到，也沒有太大遺憾，我們台灣能推出幾個藝術家是國際熟悉、認可的，且願意接受的，就已經很好。且事實上，現在有幾位台灣藝術家靠自己的力量，已經達到這樣地步了。像陳界仁是國際知名的錄像藝術家，另李明則、吳天章、楊茂林等人，也都是國際展覽的常客，他們全是靠自己的努力站起來，靠自己作為一種「品牌」打出去的，可見台灣有非常好的藝術家。但這表示台灣藝術國際化了嗎？已經打進國際市場了嗎？門都沒有，八字還沒一撇！問題是，台灣的資本結構，好到可以把日本及韓國的當代藝術市場做起來，甚至印尼的當代藝術，我們出了很多力哦，但小小的台灣當代藝術市場卻做不起來？就看有沒有心而已！
#@1@#問：2位館長經常穿梭兩岸，最了解兩岸藝術市場，若以投資的眼光來看，誰較具投資價值？胡：請大家一定要先透過學習去了解你所要「投資」的目標，無論是投資房地產，還是投資股票基金，大家也都會先做功課、蒐集、分析資料，藝術投資的態度也當如此，首先是購買的作品一定是要能打動你自己的，此外，透過學習，挑出美術史重要藝術家的重要作品。陸：近些年我把重心放在中國，較注意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有很多人都在問，4大天王之後，誰會是後起之秀，我不做名單的建議，但我認為，「動漫美學」藝術是亞洲藝術市場下一個主流，是值得注意的方向。動漫，指的是動畫及漫畫的混合體，是一種面對新世紀審美態度的全面化概念，它的流行創造了一種全新的產業，正在亞洲蓬勃發展，就像抽象美學影響了20世紀那樣。
#@1@#問：藝術投資已經成為新顯學，以2位館長在藝術上的造詣，會建議大家先做哪些功課？陸：審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就像談戀愛，不需要愛情聖書，但多旅行、多逛美術館、藝術博覽會也有幫助。例如50年代的鄉下，有天來了個18歲的城市姑娘，無不驚為天人，但等哪天坐上往城裡的巴士，下車後發現，這樣姿色的人，在城裡至少有10個，這說明了，「見識」是很重要的。胡：8月29日在台灣，即將有一場「台北國際藝術博覽會」，可以先去開開眼界，而平常，一定要常逛畫廊，多跟展出的畫家聊聊，自然有心得，每年進行的春拍及秋拍，也提供投資人了解市場價格的管道。一般來說，在台灣，藝術市場的資訊已經比以前豐富很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