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不為錢吵架!孫大衛一口答應上百億的金援決策,甚至不用告知杜紀川。這對性格迥異的27年老搭檔,雖然總愛互相吐槽,卻有著無人能及的信賴默契。要價170萬美元的Bugatti超級跑車,在南加州公路上遠遠駛來,湛藍的流線車身,融入了天空。側身走下車的,是全球第1大記憶體模組品牌、金士頓科技(Kingston)創辦人杜紀川。69歲的他,穿著米白襯衫、直挺牛仔褲,如果不計奢華跑車,他身上可一點都沒有億萬富翁的味道。金援台灣DRAM廠逾百億在去(2010)年的《Forbes》雜誌美國富豪排行榜中,他與金士頓另一位創辦人孫大衛,名列全球富豪榜第136名,身價各達26億美元。同樣有台裔背景的雅虎(Yahoo!)創辦人楊致遠,僅以11.5億美元財富,排行356。這可以看得出杜與孫兩位老大哥,雖然低調、不出名,但積累的財富比網路小老弟還要多得多。事實上,杜紀川與孫大衛,闖出世界第一的祕訣,也只有一個關鍵字:錢!他們目前的資產,不僅能夠衣食無虞過好幾輩子,更在血流成河的記憶體模組產業中,為金士頓奠定厚實的競爭力。孫大衛決策 杜紀川不知因為口袋深不稀奇,真要懂得花錢的哲學,卻很不容易。金融風暴時,台灣DRAM廠力晶、茂德、南亞科一個個陷入虧損陰霾,嚴重的甚至要步上德國奇夢達(QIMONDA)倒閉後塵。孫大衛當時一看情勢不對,如果台灣供應商全都撐不下去了,對金士頓來說也很危險,因此他決定伸出援手,金援數字總計達上百億。金士頓是世界第一的DRAM與Flash模組品牌,由於始終堅持股票不上市,共治至今的杜孫兩人,則各持有一半股權。也就是說,金士頓的一切,都可以簡單分成兩半,但這金援決策,孫大衛竟然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主動告知杜紀川。「我們平常不講話的!」孫大衛半開玩笑地說,他甚至沒有杜紀川的手機號碼。換做一般公司,如此大事情,決策流程可能要花上個把月。如果是上市公司,董事股東你一言、我一語,意見肯定更為分歧。孫大衛一人就在台灣豪氣的開出支票。為了挹注台廠現金流,金士頓大把買進DRAM顆粒。杜紀川遠在美國加州總部毫不知情。「我都在花他的錢!」孫大衛如今笑著回憶說。「David(孫大衛英文名)就衝出去買了一堆回來!」杜紀川也雲淡風清地說。這互信基礎,是27年的積累,如今來看,孫大衛的善意,也換來了高回報。金融風暴時,DRAM價格直落底,從2美元以上報價,自由落體般跌到0.4、0.5美元,但金士頓仍一路吃貨,願意接下台廠的產能。這使得金士頓的庫存水位,從2個月健康標準,一路拉高到緊繃的6個月,金額則達10億美元。金士頓的財務部門,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給採購部門電話,急切詢問:我們在什麼價格買進?今天又要準備多少資金?一日三市的行情,讓大多數模組廠都收手了,深怕在看不到底部、消費市場需求不振的情形下,買多賠更多!金士頓卻在孫大衛授意下,就是不停的買,毫不手軟。錢該花就花 換來賺更多錢該花就花。這是杜紀川與孫大衛的簡單經營學。「大家都說金士頓傻!」金士頓副總裁陳思軻微笑著說,當時根本沒人敢拿錢出來。結果DRAM行情大反彈後,金士頓低價買進的庫存,一下子飛漲了3倍。在杜紀川口中,金士頓在2009~2010年,「真的賺了很多、很多的錢」!2009年,金士頓營收達41億美元,去年更攀升至65億美元,這是金士頓成立以來的最高紀錄。24億美元的激進成長,相當於5座北京奧運「鳥巢」體育館的造價。連年的大成長,奠基於無怨無悔的買貨付出。雖然不是上市公司,金士頓並不公布獲利數字,但好比在期貨市場「低價買進、高價賣出」的簡單概念,可以想見杜紀川與孫大衛荷包裡的銀彈,在金融風暴後已經是天文數字。模組廠分出高下的競爭力,在資金實力。「一切都是錢的問題!」孫大衛說,眼看價格一直跌,但買貨還能不手軟。這要有好心態,也要有深口袋。好心態,就是金士頓對供應商的善意所致,而這換來了大回收。根據研究機構iSuppli的調查數據,金士頓在去年全球記憶體模組市場占有率高達45.8%,遙遙領先亞軍威剛科技的7.6%;根據拓墣產研的分析,金士頓去年全球市占率逼近51%,營收與2009年相比成長了95%,除了對於DRAM價格的預測眼光獨到外,打入PC-OEM廠記憶體供應鏈更是營收大幅成長的主因,以一線PC-OEM廠的規模量來議定DRAM價格,讓市占率更上一層樓。兩人不同調 卻都很大方尤其金士頓的高市占率,成了大量記憶體貨源的出海口。杜紀川分析說,如果沒有超過一百多個國家的消費者認同做後援,很難在短時間內,把那麼多的庫存順利去化。因為如果迫於庫存壓力選擇拋售,賣出價格肯定不會好看,但金士頓有多年累積的通路與品牌資源做後盾,從來不用愁。其實,杜紀川與孫大衛性格迥異,兩人常常王不見王,甚至隔空鬥嘴,外人來看總會覺得他們根本不合。杜紀川愛開超跑,孫大衛則曾開一輛冷氣壞掉的貨車好幾年。杜紀川有著翩翩君子風度,穿著走成熟雅痞路線,孫大衛則是一件POLO衫走天下,菸酒不離手。「Kingston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兩個老闆彼此信任又慷慨,把好的因果一直帶進來!」金士頓營運製造部門副總裁陳建華觀察說。他在金士頓從追快遞貨車的小弟做起,20年下來,現在已經是掌管整個公司營運的大總管。「如今對我來說,錢只是頭痛(headache)的事!」杜紀川說,到了他這個年紀,銀行帳戶數字多寡,已經毫無意義了。在杜紀川口中,錢不能買到快樂與平靜,雖然他收藏多達8輛跑車,但他也清楚物質欲望毫無止境,該把財富拿出來與人分享。的確,他與孫大衛的共同點,都是很大方。金士頓文化 恕字可形容幾年前,金士頓有一個女性員工的先生罹患惡性腫瘤無法工作,導致家庭經濟陷入困境。孫大衛知道後,就幫忙付房貸,直到這位女性員工的先生過世,現在還繼續付下去。杜紀川則有一次到餐廳吃飯,在門口看到一個美國乞丐。他大方給了200美元,還特地關心詢問了乞丐生活上的難處,為何淪落?結果乞丐回答說,因為沒有錢買好一點的衣服,所以不能到一般公司去面試。杜紀川當下就跟乞丐約好,明天同一時間在餐廳門口,他會從家中帶一些衣服來,但結果乞丐卻沒出現。很多大老闆都願意花錢做公益,但真要親身花時間去幫助別人,幾乎所有人都說排不出時間來。更難說去真正關心受助者的心理需求,這看得出來杜紀川的善意與誠意。小到自家員工、美國乞丐,大到台灣DRAM廠,在杜紀川與孫大衛心中的份量,幾乎是一樣的。他們不會考慮金額的多寡,只要是好事,就一定去做。在陳建華口中,金士頓的文化可以用一個「恕」字形容。他強調,兩位老闆對任何人事物,都懷著再簡單不過的助人善意,從不計較回收,「往往換回來的,都是意想不到的回饋。」最好的例子是,杜紀川曾經買書、送電腦給洛杉磯的放牛班學校,點滴改變了很多黑社會青少年的命運。意見若不合 兩句話解決這段故事後來改編成好萊塢電影《街頭日記》(Freedom Writer),讓他與金士頓的善行全球皆知,這是花大錢都買不到的公關效益。「當時我準備要演自己的角色,結果試鏡後被導演拒絕了!」杜紀川笑著回憶說。更關鍵的是,他們從不為錢爭吵。「我們意見不合,就兩分鐘!」孫大衛說,往往是一個小事,講兩句給點建議,就解決了。杜紀川說,如果孫大衛金援台灣DRAM廠還需要他同意的話,效率上肯定會差很多。孫大衛一個人阿莎力說了算,這誠意對方肯定感受得到。兩人的交情,確實堅貞。杜紀川愛說,「這等於他嫁給我,我嫁給他了,我比David的太太還了解他。」但兩人口頭上也常吐槽。杜紀川常說,「我有頭髮,他沒有頭髮。」孫大衛則是說,杜紀川總愛遲到,沒有讓人等上一個小時不會現身,「他開跑車時,眼前看到的高速公路,跟我看到的哪有差別?」這樣的一堂互信課,花了兩人27年的時間,日夜學習。展望未來,這對擁有極佳默契的好搭檔,起碼還有10年的掌舵時間,他們今後還會為金士頓寫下什麼精彩故事?